史蒂文·艾伦·巴奈特
要解决全球经济面临的部分挑战，深化服务贸易不可或缺。全球经济现状如何？可以用三个词来概括：韧性、稳定、缓慢。
韧性一词含义丰富，包括从灾难中快速复原的能力。这个表述也许没有宏观经济学术语那么严谨，但很贴切。因为世界经济确实多灾多难， 持续遭受了一系列的剧烈冲击。首先，2020年的疫情导致全球产出发生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下滑，当年萎缩了近3%，除此之外，人类还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伤亡。如今世界经济仍受到疫情创伤的持续困扰。到今年年底，预计全球GDP仍将比疫情前的预测低3%以上，可谓伤痕累累。当然，疫情只是问题的一部分。全球经济还面临一系列冲击，包括生活成本危机、地缘政治紧张和冲突、累及大部分地区的剧烈通胀以及因此带来的发达和新兴市场经济体同步快速大幅加息。尽管困难重重，但全球经济复苏表现得相当不错。换言之，全球经济表现出了韧性，这当然比缺乏韧性要好得多。
稳定，是我们对全球经济增长表现的预测。我们预计，未来全球经济增长率将徘徊在3.25%左右。确切地说，2023年增幅为3.3%，预计今年增幅3.2%，2025年增幅3.3%。事实上，我们的中期增长预期也保持在3%到3.25%的范围，可以说非常稳定。
可惜这样的稳定增长太缓慢。为什么这么说？首先， 在疫情前的二十年里，全球平均增长速度为3.8%。相比之下，3.25%的增幅相当缓慢。即使我们回溯更远，在疫情前的四十年里，全球平均增长速度也在3.5%左右。因此，对标历史，3.25%的增幅相对较低。其次，在经历疫情这样的深刻冲击后，我们通常认为会出现补偿性增长，也就是经济增速在一定时期内高于平均水平，以弥补之前的损失。然而实际上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最后，我们的中期预测（对未来五年增长的预测）也是几十年来最低的。中期预测偏低的一个关键原因与生产力有关，具体来说就是生产力增长乏力， 而这和经济增长与服务贸易的关系有关。
疫情暴发前生产力增速已经下滑，而全球生产力增速下降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 M F）研究特别关注的因素。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这个现象初见端倪。当时我们建议，要通过结构性改革和开放贸易提高生产力增速，这些建议当下仍然有效，贸易的作用也体现在这里。
全球化帮助数十亿人改善了生活。然而，贸易紧张局势和贸易限制却在全球范围内不断加剧。贸易割裂可能会使全球经济付出相当高的代价：在比较悲观的情况下，长期代价可能高达全球GDP的7%。正因如此， 我在去年服贸会上的发言中强调， 贸易不应割裂， 贸易应再次成为全球增长的引擎。
为此，首先要取消近年来实施的破坏性贸易限制和扭曲性补贴。其次要采取更积极的措施，在全球经济的新兴领域达成新的市场开放协议， 这些协议具有推动增长和促进包括服务贸易在内的各种包容性贸易的潜力。我们的研究表明，服务贸易成本降低15%，便能为G20国家创造3500多亿美元的新增GDP。可以比较一下，1994年世贸组织成立时，电子商务尚未问世，而最近全球B2B电子商务的年度销售额已经超过了23 万亿美元。
过去几十年，中国的经济发展令人瞩目。1990年以来，中国年均实际GDP增速超过8.5%。经济增长大幅提高了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加快实现脱贫。1990年，中国人均收入（以美元计算）不到美国的2%，到2023年，这一比例已上升到15%左右。如果扣除生活成本差异按购买力平价（PPP）计算，则增幅更为显著。相比发达经济体（不仅仅是美国）的平均水平，中国人均收入1990年占比不到5%， 2023年则上升到35%左右。
改革开放对中国的迅猛发展至关重要。改革方面，以市场为导向的改革优化了资源配置，提高了生产力，从而助力增长。开放方面，大规模的贸易自由化、对外资开放和入世使中国融入了全球经济。改革开放使中国经济更具竞争力，在全球进出口市场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此，中国本身就是个榜样，它证明改革能够带来巨大收益，贸易亦是如此。
几十年来，中国服务业持续增长，极大提高了生产力水平。此外，我们也看到，通过深化改革开放，服务业有可能进一步拉动GDP增长，其中就包括扩大服务贸易。我们预测中国经济今年增速为5%。这意味着中国凭一己之力便贡献了全球经济增量的30%左右。中国强劲的中期增长不仅对本国经济有利， 对全球增长也至关重要。正如我之前提到的那样，全球经济增长缓慢，亟待提振。更强劲的全球服务贸易将促进全球生产力的快速提升， 有助于提高全球收入，共创繁荣。
作者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驻华首席代表。本文根据作者在2024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服务贸易发展论坛上的视频演讲整理。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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