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张 倪
党的十八大以来，根据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我国已经设立了21个自贸试验区，有效发挥了改革开放“试验田”的作用。
为了积极发挥自贸试验区改革的突破和先导作用，加快对外开放高地建设，国务院9月3日印发《关于推进自由贸易试验区贸易投资便利化改革创新的若干措施》（下称《若干措施》），有针对性地提出了19条具体措施，以赋予自贸试验区在贸易投资便利化方面更大的改革自主权，进一步加大改革创新力度，从而推动自贸试验区更好地发挥改革开放排头兵的示范引领作用，助力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新举措提速自贸区改革创新
从2013年9月29日上海自贸试验区正式挂牌以来，我国经过国务院批准的自贸试验区已有21个，所涉及的区域也由当时的上海逐步扩展到了东部沿海地区、中西部地区以及沿边地区，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
近年来，为支持自贸试验区的发展，我国推出了一批含金量较高的专项政策文件，拓展了自贸试验区的探索深度和广度。比如，在投资方面，自贸试验区推出了全国第一张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在2013年推出之后，已经经过了7次修订。再比如，率先实行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等。
在贸易领域，全国第一个国际贸易“单一窗口”已在自由贸易试验区上线，大大提高了贸易便利化程度。近期，海南自由贸易港率先推出了我国第一张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这些都是对我国开放水平边界的突破。
此次发布的《若干措施》主要聚焦在推进自贸区贸易投资便利化上，赋予了自贸试验区更大的改革自主权。《若干措施》的颁布实施，既是我国改革开放基本国策的持续推进，也是疫情在全球肆虐、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形势下，促进我国贸易投资扩大、进而带动实体经济发展，助力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举措。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研究员许宏强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采访时表示， 自贸试验区以制度创新为核心，在全国率先探索试验一批基础性、根本性的体制机制改革，为构建开放型经济体制积累了有益经验。《若干措施》是针对当前市场关注的焦点，为切实解决营商环境中存在的贸易投资不够便利、不够自由的问题而制定。
许宏强指出，此次发布的《若干措施》在“准入”基础上便利“准营”。通过加快推进贸易投资便利化，以点带面，推动改革创新系统集成、协同推进，充分发挥自贸试验区在我国对外贸易投资中的枢纽和关键节点作用，以制度型开放促进国内外商品要素循环畅通， 助力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
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投资研究部主任刘英奎也表达了类似观点。他指出，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是我国改革开放的重要内容，涉及领域宽、内容广。其中， 既包括进出口贸易中关税税率的逐步降低甚至是零税率，也包括各种非关税措施的减少、简化，甚至是撤销，还包括投资领域的开放、投资门槛的降低或取消、投资审批手续的简化以及投资审批权限的下放等。
《若干措施》呈现四大新特点
通过制度创新，对标国际先进经贸规则、提升贸易投资自由化水平、服务国家战略、先行先试改革开放创新措施，是国家赋予自贸试验区建设的使命和责任。
《若干措施》通过下放审批权限、扩大市场开放、支持新型贸易方式、提升物流运输效率和完善保税交割政策等措施，拓展已有自贸试验区政策改革创新的深度与广度，能够促进自贸试验区的货物、资金、人员、技术流动自由，推动自贸区高水平对外开放，激活市场活力。
在许宏强看来，与以往出台的自贸试验区政策相比，此次的《若干措施》有四大新特点。
一是加大了赋予自贸试验区（或所在地）改革自主权的力度， 将港澳服务提供者在自贸试验区投资设立旅行社的审批权限由省级旅游主管部门下放至自贸试验区；将对保税维修项目进行综合评估的权力和《船舶营业运输证》的部分管理事项，下放至自贸试验区所在地省级部门。
二是进一步提升贸易投资便利化，支持自贸试验区所在地培育进口贸易促进创新示范区、释放新型贸易方式潜力、支持自贸试验区发展离岸贸易、允许依法获批的境外船舶检验机构对自贸试验区国际登记船舶开展法定检验、支持自贸试验区所在城市的国际机场利用第五航权、允许具备条件的自贸试验区开展跨境电商零售进口部分药品及医疗器械业务等。
三是进一步细化明确了部分改革创新措施，支持自贸试验区试点多式联运“一单制”改革，率先实现铁路与港口信息互联互通， 进一步明确多式联运电子运单的数据标准、交换规则及参与联运各方的职责范围等；研究出台铁路运输单证融资政策文件，探索铁路运输单证、联运单证实现物权凭证功能。
四是围绕提升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加大对自贸试验区期货市场建设的支持力度，包括推动航运期货等新品种上市，发挥自贸试验区在交割仓库、仓储物流、金融服务等方面的功能，完善期货保税交割监管政策等。
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更积极
此次《若干措施》在提升金融服务方面的支持力度也非常大。《若干措施》提出，进一步丰富商品期货品种，上市航运期货等交易新品种；开展本外币合一银行账户体系试点；推进融资租赁公司外债便利化试点。
近年来，国际经贸摩擦增多和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使世界贸易投资环境不确定性增加，国际供应链运行不稳定，导致海运价格大幅波动，对国际运输和贸易往来造成很大干扰，企业对管理运价风险的需求十分强烈。
在此背景下，许宏强直言，目前国内期货市场还缺乏相关品种， 上市航运期货新品种能为企业提供有效的风险管理工具，减缓运价波动对企业经营的影响，有助于维护国际经贸活动的顺利进行。
刘英奎认为，《若干措施》提出的从国内市场需求强烈、对外依存度高、国际市场发展相对成熟的商品入手，提供上市航运期货等交易新品种，对于减缓国际运价波动对企业经营的影响，进一步丰富企业风险管理工具，降低企业国际化经营风险，服务实体经济发展，将发挥积极作用。
谈及《若干措施》提出的推进融资租赁公司外债便利化试点和开展本外币合一银行账户体系试点， 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介绍，银行账户是市场主体开展经营活动的重要载体和渠道。目前，我国账户体系存在本外币账户管理政策零散化、业务管理标准不统一的问题，构建本外币合一的银行结算账户体系，统一了包括人民币银行结算账户、外汇账户、境外机构账户、自由贸易账户等多种账户。下一步，央行将在评估试点效果基础上，不断完善相关管理框架，为自贸试验区发展提供更加优质的银行账户服务，持续助力优化金融环境。
专家普遍认为，此次出台的《若干措施》具有开放力度大、创新性和针对性强、亮点多的特点， 其中具有较强代表性，对未来贸易投资便利化具有弥补短板、影响广泛的举措，其一就是开展本外币合一银行账户体系试点。
在刘英奎看来，开展本外币合一银行账户体系试点这一举措在自贸试验区进行复制推广，不仅有利于节约企业财务成本和管理成本， 提高企业跨境贸易结算效率和贸易便利化水平，也有助于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吸引外商扩大投资，同时，对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也将奠定一定的账户基础。
加强监管，防控风险， 增强安全意识
截至目前，我国已建立了21 个自贸试验区，各地为充分发挥自贸试验区的辐射效应，在自贸片区之外又建立了一批自贸试验区联动创新区。迄今为止，21个自贸试验区共制定了28个建设方案，推出了3400多项改革试点任务。
相关数据显示， 今年前7 个月，21个自贸试验区进出口额占到全国的16.6%，同比增长42%，增速比全国的平均速度高10个百分点以上；在实际利用外资方面，21个自贸试验区占到全国的17%，同比增长高达33.5%。
只有管得住，才能放得开。推动自贸试验区高水平对外开放、深化改革、高质量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从各个领域、各个方面不断深化、逐渐完善，同时又要综合权衡、确保安全稳妥。
从目前的经验和趋势来看，21 个自贸试验区发展，有哪些风险值得警惕？下一步，《若干措施》将如何配合已有的自贸区政策，进一步推动自贸区高水平对外开放、高质量发展？
国务院参事室自贸试验区建设研究中心研究员、国研智库首席经济学家赵晋平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采访时表示，自贸试验区作为中国对外开放的新高地，只有建立起完整、高效、坚实的风险防范体系，确保经济社会发展的安全，开放的大门才能开得更大， 从而通过要素的集聚来带动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赵晋平特别指出了值得警惕的六大方面风险：一是涉及国家安全领域的风险。目前，越来越多国家对于由外资进入对国家安全所带来的风险高度关注。在自贸试验区也在逐步推进涉及国家安全的管控措施。
二是涉及公共卫生安全领域的风险。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当下，对各类人员和货物进入都有强有力的监管措施，要坚决堵住危及公共卫生安全的货物，这就需要不断完善公共卫生安全防护体系， 以维护公共卫生安全。
三是涉及生物安全和生态环境安全领域的风险。一些外来生物的繁殖数量惊人、废旧物和污染物的进入等都可能对我国生态环境造成较大影响。因此，应当加大监管、查验力度，将这类危害生态环境的外来生物堵在国门外。
四是涉及生物制品领域的风险。例如，跨国生物医药企业在正常生产经营活动中，需要小批量的生物制品作为实验品跨境移动。我们要在提升通关效率、服务效率的基础上，适应企业更加便利地进行标本移动的需要，同时也要对这些标本进行必要的安全审查、检疫检验。
五是涉及金融领域的风险—— 这也是最容易发生风险的领域。在推进金融开放的过程中， 可能导致国内出现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要采取宏观审慎的原则， 加强对风险的识别能力，防止国外金融市场的波动直接波及国内，进而对金融市场的稳定性造成较大冲击。
六是涉及信息安全领域的风险。目前一些自贸试验区、自贸港正在实行数据的跨境流动，要确保这种流动是在有序、安全的前提下推进，把会带来负面社会影响的信息传播风险堵在国门外。
措施落地还需加快探索步伐
为了确保《若干措施》尽快落地见效，商务部近日在召开新闻发布会时介绍，下一步将着重发挥好国务院自贸试验区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统筹协调作用，推动相关部门简化各项改革措施落地程序和要求。
在提升国际物流便利度方面，《若干措施》要求推进自贸试验区国际登记船舶法定检验放开，制定出台相关管理措施，允许依法获批的境外船舶检验机构对自贸试验区国际登记船舶开展法定检验。
交通运输部海事局负责人李宏印表示，自贸区国际登记船舶法定检验放开，允许依法获批的外国船舶检验机构对自贸区国际登记船舶开展法定检验，将进一步丰富服务供给、提升服务水平，促进我国船舶机构提升国际竞争力，为我国船舶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技术支撑，推动我国从造船大国向造船强国迈进。
商务部自贸区港司司长唐文弘指出，为确保措施尽快落地见效， 商务部将发挥好国务院自贸试验区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统筹协调作用，推动相关部门简化各项改革措施落地程序和要求，对于需要制定具体意见、办法、细则、方案的，在《若干措施》印发之日起一年内必须完成。
下一步最重要的是把《若干措施》落在实处。但需注意的是，因各项措施的性质不同，落地需要的时间和需要注意的问题也不尽相同。
对于一些需要进行探索的措施，商务部研究院对外贸易研究所所长梁明认为，落地仍需要时间。比如，进口贸易促进创新示范区， 怎样实行一些好的制度创新、政策创新和服务创新，需要自贸试验区逐步尝试，也需要时间来逐渐释放红利；再比如离岸贸易，现在审批权已经下放给商业银行，但是在审核离岸贸易的真实性方面有一定难度，如何建立一套合规的标准，既能实现快速审核，又能保障离岸贸易的安全，防止资金外流， 还需要自贸试验区里的企业和银行探索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