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铮 刘 方
内容提要：
面向“十五五”时期，必须继续坚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提供重要制度保障。文章总结了近年来我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取得的显著积极进展，分析了新时期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阶段性诉求，并提出了重点改革领域。
江苏连云港：民营经济成为支撑高质量发展主力军。 图/ 中新社
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更好相适应，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动力和制度保障，是我们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作出的重大战略抉择。面向“十五五”时期，必须继续坚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提供重要制度保障。
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取得显著积极进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从广度和深度上推进市场化改革，实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在多层面的相互耦合。
推进市场经济基础制度建设，为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奠定良好制度基础。产权保护的法律制度体系加快完善，全面开展涉及产权保护的规章规范性文件清理工作，产权司法保护得到进一步加强。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建立健全清单动态调整机制，制定出台放宽市场准入特别措施， 稳步开展市场准入效能评估。不断强化竞争政策基础性地位，积极推动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实施，深入落实公平竞争审查制度。政务诚信、商务信用、社会信用、司法信用等四大重点领域诚信建设稳步推进。
坚持“两个毫不动摇”， 各类经营主体市场活力持续激发。现代新国企加速涌现， 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和以管资本为主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正在定型，“三项制度”改革大范围破冰，实施现代产业链“链长制”，国有经济布局结构实现优化，国企创新体制得到健全。民营经济发展环境持续优化，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体系基本形成。
深化重点垄断行业改革， 促进市场结构优化和效率提升。党的十八大以来，电力、石油、天然气等垄断行业改革取得了重要进展，有效竞争的电力市场体系初步形成，国家油气管网集团成立标志着油气体制改革取得突破性进展。垄断环节规制逐步加强，共用网络公平开放成为新的趋势。在大幅放开垄断行业具备竞争条件领域的价格后，改革重点已转向自然垄断环节价格规制。
福州高新区为产业发展打开新空间。 图/ 中新社
加快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市场配置要素能效显著增强。农村“三块地”改革试点稳步推进，深化产业用地市场化改革。限制人口流动的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被户口登记制度和居住证制度所替代，多地探索实施积分落户等新型政策。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加快推进，建立新三板转板上市机制，推动债市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在赋予科研人员科技成果所有权或长期使用权、优化科技成果转移转化、健全完善科技成果评价体系、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等方面推进了一系列改革举措。数据产权、数据定价、数据交易、数据安全等各项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逐步建立。
推动政府治理方式改革， 政府作用得以更好发挥。我国创新和完善宏观调控，加快构建科学规范、运转高效、实施有力的宏观调控体系，先后创新实施区间调控、定向调控、相机调控，宏观调控政策协调配合度持续提升，国家中长期发展规划对宏观政策的战略导向作用得到强化。营商环境改革向纵深推进， 行政审批大幅减少，商事制度明显简化，全面推进实施“双随机、一公开”监管。价格市场化程度显著提高，定价范围严格限定在网络型自然垄断环节和重要公用事业、公益性服务领域，并引入了模拟市场竞争的方式确定未放开的价格。
新时期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阶段性诉求
面向“十五五”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承前启后的关键时期，应顺应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阶段转变的趋势，针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突出的短板领域，围绕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为我国经济健康发展和社会持续稳定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第一，“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加快推进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关键期，亟须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础制度逐步成熟定型。其中，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社会信用等四项基础制度要整体定型，重点在于形成符合中国式现代化发展需要的市场经济基础制度。
第二，“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攻坚期，亟须推进关键市场领域和重点市场环节体制改革。要通过垄断行业改革激发市场主体活力， 通过专营制度优化提升行业服务效能，通过健全绿色市场体制机制推动“双碳”目标落实。这些关键市场领域和重点市场环节的改革，对于塑造市场激励和挖掘市场潜力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也是推动高质量发展和畅通国内经济循环的重要战略举措。
第三，“十五五”时期是我国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突破期，亟须优化宏观经济治理体系和健全宏观经济治理体制。要强化宏观经济治理体制改革，健全以国家发展规划为战略导向，以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为主要手段，就业、产业、投资、消费、环保、区域等政策紧密配合，目标优化、分工合理、高效协同的宏观经济治理体系。
第四，“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和农业现代化“四化同步” 的高涨期，亟须强化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改革。当前，我国工业化已经进入到中后期阶段， 信息化进入到成长阶段，城镇化进入到平稳发展阶段， 农业现代化进入到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阶段，但“四化同步”发展不协调，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素市场化配置程度不高，导致“四化”之间联动发展受到阻碍。要以劳动力、土地、资本、技术和数据等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为突破点，全面推进各要素领域的协同改革，实现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和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
第五，“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实施高水平制度型开放的窗口期，亟须协同促进国内体制改革和国外经贸规则对接。我国已经进入高水平开放新阶段，适应制度型开放的重要趋势，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这就要求市场化改革也要同制度型改革协同起来。推动由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向规则等制度型开放转变，吸收借鉴国际成熟市场经济制度经验和人类文明有益成果，加快国内制度规则与国际接轨，以高水平开放促进深层次市场化改革。
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重点改革领域
围绕2035年基本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战略要求，面向国家战略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突出问题，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 依靠更深、更广的市场化改革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激发和增强社会活力，为加快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持续注入强大的内生动力。
一是以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为重点，加快优化市场经济基础制度。首先，在产权保护制度方面，要健全经营性国有资产出资人制度和集中统一监管制度；健全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加快落实调查监测和确权登记制度；全面依法平等保护民营经济产权，严格落实《民营经济促进法》关于产权保护的相关规定；完善新领域新业态知识产权保护制度，重点健全算法等新兴领域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 提升种业等战略性领域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其次，在市场准入制度方面，要全面推行“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重点破除政府采购和招投标等领域的前置门槛；完善市场准入负面清单运行保障机制，构建动态调整机制和第三方评估机制、市场准入负面清单信息公开机制和市场准入评估制度；改革生产许可制度，继续压缩实施生产许可证管理的产品类别，全面下放主要产品生产许可审批。再次，在公平竞争制度方面， 要进一步推动《反垄断法》动态修订工作，增加并细化《反垄断法》的规则和内容； 强化公平竞争审查的刚性约束，统筹做好增量审查和存量清理。最后，在社会信用制度方面，要进一步推动统
一社会信用代码制度建设和落地实施，完善大数据征信和互联网征信的定义和作业规则， 合理设置和逐步完善失信惩戒政策。
二是以破除传统要素自由流动堵点和建立新型要素市场规则为重点，全面推动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首先，在劳动力要素市场领域，继续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全面放开放宽除个别超大城市外的城市落户限制；进一步放宽集体户口设置条件，全面放开直系亲属投靠；探索实行城市群内户口通迁、居住证互认制度；推动公共资源由按城市行政等级配置向按实际服务管理人口规模配置转变。其次，在土地要素市场领域，全面推进农村土地征收制度改革，推动完善城市整体规划；建立同权同价、流转顺畅、收益共享的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制度， 探索赋予农民对集体资产股份的占有、收益、有偿退出及抵押、担保、继承权；深化农村宅基地改革试点，探索农村宅基地所有权、资格权、使用权“三权分置”。再次，在资本要素市场领域，要全面推进完善股票发行注册制，规范发行人信息披露制度，建立中介机构公允性评估制度；加强发行监管与上市公司持续监管的联动，完善上市公司内部监督与内控机制；完善强制退市和主动退市制度， 建立财务造假重大违法退市制度；构建与实体经济结构和融资需求相适应、多层次、广覆盖、有差异的银行体系。从次，在技术要素市场领域，要建立混合所有制改革企业科技成果使用权、处置权和收益权新机制，开展赋予科研人员职务科技成果所有权或长期使用权试点；促进技术要素与资本要素融合发展，加快推进知识产权金融化改革，有序开展知识产权证券化。最后，在数据要素领域，要探索建立数据产权制度，推动数据产权结构性分置和有序流通；完善和规范数据流通规则，构建促进使用和流通、场内场外相结合的交易制度体系；扩大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范围和按价值贡献参与分配渠道， 完善数据要素收益的再分配调节机制。
三是以服务国家重大战略和破除发展中的突出矛盾和明显短板为重点，积极健全重点领域的市场机制。首先， 要推动电力市场体制改革，逐步构建公益性以外的发售电价格由市场形成的机制；鼓励建立长期稳定的电力市场化交易机制，完善跨省跨区电力交易机制；形成公平规范的市场交易平台，改革和规范电网企业运营模式；稳步推进售电侧改革，建立市场主体准入和退出机制；建立分布式电源发展新机制，全面放开用户侧分布式电源市场。其次，要推动电信市场体制改革，推动电信行业竞争性环节市场化改革；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实行市场主体量化评价和分级分类管理；进一步完善互联网市场监管机制，建立以信用监管为基础、大型互联网企业监管为重点的市场监管机制。再次，要推动铁路市场改革，促进铁路运输业务主体多元化，深化非运输企业整合；深化国铁企业管理和机制变革，提高国铁控股上市公司质量，推进铁路资产资本化、股权化、证券化； 进一步推进干线公司路地股权调整和省（区、市）区域公司重组，推动铁路领域“僵尸企业”处置。从次，要深化石油天然气市场体系改革，加强产供储销体系建设；强化分领域监管和跨领域协同监管，规范油气市场秩序，促进公平竞争。然后，要推动绿色市场机制改革，建设全国统一的碳排放权、用水权交易市场，探索建立初始分配、有偿使用、市场交易、纠纷解决、配套服务等制度。最后，要推动邮政和烟草相关体制改革，加快推进国有邮政企业改革，推进邮储银行A股上市和中邮保险、中邮科技、中邮速递易混改进程；推动烟草专卖体制改革，推行烟草行业政企分开，加快烟叶流通体制、管理体制、厂办大集体、收入分配制度等系列改革。
四是以全面推进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重点，持续完善国家宏观经济治理体制。首先，要强化政府职能转变和优化，完善标准科学、规范透明、约束有力的预算制度，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优化政府间事权和财权划分，形成稳定的各级政府事权、支出责任和财力相适应的制度；依法依规界定中央和地方金融监管分工， 强化地方政府属地金融监管职责和风险处置责任。其次，要优化政府治理模式，把准政府监管职能和公共服务定位，促进政府治理、经济治理、社会治理的良性互动；创新监管方式，科学合理压减政府行政审批环节流程、事项和时间。最后，要营造一流的营商环境， 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大力推进“照后减证”；深化投资审批制度改革，简化、整合投资项目报建手续改革；创新行政管理和服务方式，加快推进全国一体化政务服务平台建设；建立健全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的制度规则；适时在全国范围开展营商环境评价。
五是以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和“边境后”规则适应性调整为重点，强化与制度型开放联动推进市场化改革。首先，主动对标传统领域经贸规则，通过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优化国内经济基础制度主动适应国际传统经贸规则的调整；进一步确立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 强化公平竞争审查制度， 推动国资监管体制改革，推进自然垄断行业改革；加快与国际投资规则对接，合理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对标国际高标准知识产权规则，不断提高知识产权管理水平和治理能力。其次，协同塑造新兴领域规则体系，积极参与数字规则国际谈判，尽快推进正式加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完善跨境数据流动机制；强化环境政策与贸易政策融合，全方位对接国际重要贸易投资协定中的环境条款；加快国内劳工标准适应性调整，进一步完善《劳动法》和《劳动合同法》等主体法律。最后，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 主动参与世贸组织改革，通过改革提高我国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程度；参与相关国际贸易投资规则的制定或修订，加快国内经济基础制度的适应性调整；支持开放、透明、包容、非歧视性的多边贸易体制，通过广泛签订双边或多边自由贸易协定助推国内市场经济体制改革， 促进实现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市场与价格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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