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佐军 钱 诚 孙 飞 李树林 王书柏
内容提要：
民营企业是吸纳就业的主体，解决就业难问题，主要出路在民营企业。课题组联合全国工商联人才交流服务中心，根据全国工商联开展的2 0 2 3年第三季度民营企业运行状况调查问卷数据，发现民营企业提供了8 0 %以上的城镇就业岗位，吸纳了近五成大学毕业生，就业占比稳步上升；吸纳就业的潜力仍然较大，预计到2 03 0年有望吸纳3.6亿人就业。但民营企业吸纳就业面临进入壁垒、不公平竞争、就业环境和条件较差、融资难、拖欠账款等多方面障碍和挑战，同时，部分民营企业未来用工和吸纳毕业生就业需求存在信心不足问题。建议加快解决民营企业进入壁垒、公平竞争、融资难和拖欠账款等问题，以充分发挥民营企业稳就业主力军的作用。
长期以来，民营企业是吸纳就业的主力军。当前，我国面临稳就业的艰巨任务，亟须充分发挥民营企业稳就业的关键作用。对此，课题组根据全国工商联面向11万多户民营企业开展的问卷调查数据，形成了如下发现和建议。
民营企业是提供就业岗位的主力军
民营企业提供了80%以上的城镇就业岗位。据全国工商联《2023中国民营经济人才趋势分析专刊》数据，2021年民营企业吸纳城镇就业接近4 亿人，占城镇就业人员比重从2015年的77.73%上升到2021 年的82 . 84%，人数从1. 39 亿增加到3.78亿（见图1）。2018 年以来，城镇就业的8 0%以上、新增就业的9 0%以上是由民营企业解决的。2 0 2 3 年前5 个月，我国新设民营企业376 . 4万户，为巩固就业存量和吸纳新就业提供了有力支撑。
私营企业吸纳就业占比日趋上升。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私营企业吸纳城镇就业1.89亿人，是国有企业吸纳就业（6 2 0 8万）的3.06 倍， 到2019 年吸纳就业达到2. 68 亿，是国有企业（5 4 7 3万）的4.79 倍。私营企业就业占比从2015年的46.39%上升到2019 年的58.03%。
民营企业吸纳了近五成大学毕业生。2023年，我国高校毕业生数量达11 5 8万人， 创历史新高。而当前我国经济面临波浪式曲折前行的态势，在此情况下，民营企业担负起稳大学生就业的重任。麦可思研究院发布的《2 0 2 3 年就业蓝皮书》显示，基于西安、重庆和成都三地的抽样调查，民营企业/ 个体工商户（占4 0 %）吸纳大学生就业的比例最高，其后是政府机构/ 科研或其他事业单位（占3 0 %）和国有企业（占2 7%）。
民营企业就业人员主要分布在城市民生部门。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在我国私营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就业人员中，批发和零售业占50.92%，制造业占19. 55%， 住宿和餐饮业占1 0 . 9%，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占8 . 4 5%（见图2）。这些行业关系国计民生，而民营企业就业人员集中分布在民生部门。据全国工商联人才交流服务中心数据，民营企业就业人员的城乡分布大体为“ 六四开”。2019 年，城镇民营企业就业人数达到2.6 亿， 占比为6 4 . 7 9%；乡村民营企业就业人数约为1 . 4 亿，占比为35.21%（见图3）。
民营企业吸纳就业面临的主要障碍和挑战
进入壁垒影响民营企业扩大就业。民营企业全面健康发展是吸纳就业的基本前提。民营企业进入的行业越多，吸纳就业越多；进入高收益行业越多，对就业者的吸引力越强。但一些地方仍存在不合理的准入限制，导致民营企业“ 看得见、进不去”。全国工商联问卷调查显示，民营企业呼吁较多的是“ 推进市场公平准入，持续破除市场准入壁垒”。
不公平竞争影响民营企业增加就业。政策环境越公平，民营企业发展越快，吸纳就业就越多。但目前民营企业还面临一些不公平的政策环境，如就业、财税、金融、投资、科技、人才和贸易政策等方面还存在所有制歧视。调查发现，约有三分之一的民营企业表示未享受到相关就业政策（见图4）。民营企业反馈遇到的其他生产经营困难中，提及较多的包括行业竞争加大、产品价格和毛利率下降、地缘政治风险影响海外订单及原材料进口、应收账款回款困难等。参与问卷调查的民营企业中，约三分之一对当地营商环境不满意。也有民营企业反映，政策缺乏连贯性、融资难融资贵、遭遇长期欠款、在行业准入及竞标环节遭遇隐形壁垒等。
就业环境和条件较差影响民营企业增加就业。部分民营企业尤其部分制造业民营企业的就业环境和条件较差、待遇偏低、福利保障较不稳定、评职称难等，导致其就业吸引力下降。调查发现，制造业民营企业人才短缺的主要原因是“ 民营企业工作不体面、工作环境较差、工作单调枯燥、强度高”（5 2 %） 和“ 薪酬待遇较低”（5 0 %）。智联招聘公布的《2 0 2 1 — 20 23年全国高校毕业生就职意愿望调查数据》显示，高校毕业生求职期望值最高的是国有企业，其次是“三资企业”，而去民营企业工作的意愿呈下降趋势，从2 0 21届的1 9 . 0%，下降到2 0 2 2 届的17. 4%，再下降到2 0 2 3届的12.6%。
融资难、拖欠账款等影响民营企业就业质量。“ 融资难”“ 拖欠账款”等问题制约着民营企业的生存与发展， 不利于民营企业吸纳就业和提高就业质量。调查显示，不少民营企业反映，一些地方在执行国家出台的融资、退税、减租等惠企政策时门槛高、条件多、时间长，企业难以实际享受到优惠政策。一些地方招商引资融资承诺不兑现、政府拖欠工程账款等加剧了民营企业经营困难， 一些民营企业还存在欠薪等问题，就业质量受到不利影响。
民营企业稳就业潜力展望
到2030年，民营企业有望吸纳3 .6 亿多就业人口。随着我国人口总量和劳动年龄人口减少，城镇单位就业人口趋于下降。运用移动平均法进行预测，自2025年至2030年，我国城镇就业人口数分别为4 . 52 亿、4 . 5 1 亿、4 . 5 1 亿、4 . 4 8 亿、4.41亿和4.36 亿，呈下降趋势。若按民营企业就业占比稳定在8 0%— 83%区间测算，则自2025年至2030年，民营企业吸纳就人口将分别达到3.74 亿、3.73 亿、3.73 亿、3.71亿、3 .65 亿和3.61亿，也呈下降趋势，但2 0 3 0 年仍可吸纳3.6亿多就业人口。
民营企业未来用工需求信心不足。据全国工商联人才交流服务中心调查数据，有32% 的民营企业表示“ 所处行业发展前景较差，用工需求将减少”，也有23%的民营企业指出“所处行业发展前景广阔，用工需求将会增加”（见图5）。78%的民营企业表示不会增加用工，各类产业中有超过五分之四的民营企业未来没有扩大招聘的打算。总体看，参加调查的民营企业未来用工需求信心不足。
吸纳高校毕业生就业面临需求不足问题。全国工商联问卷调查显示，有85%的民营企业表示未来招聘高校毕业生的规模在企业员工数的10% 以内，需求量超过30%的仅占4%。这表明未来一段时期民营企业招聘高校毕业生的需求有限。之所以吸纳高校毕业生就业需求有限，一是因为民营企业岗位多为一线制造、销售类岗位（2 5 .6 7%），二是岗位工资待遇吸引力不强（2 0 . 9 9 %），三是工作地点和内容等不符合高校毕业生预期（13.25%）。
普通一线工人（普工）和专业技术人才未来需求量大。全国工商联问卷调查显示，专业技术人员（3 0.37%）、一线普工（29.91%）、管理人员（25.25%） 和技术工人（24.4 2 %）是民营企业排在前四位的缺工人员。大型和中型民营企业缺普通一线工人的占比分别达10.4 8% 和10 .0 4%，缺专业技术人员和高级技术人才的占比分别为10 .16%和9. 2 6%。小微企业缺口较多的三类人员是普通工人（1 6 . 2 5 %）、技术人员（14 . 0 1 %）和熟练工人（13.73%）。（见图6）
吸纳就业的新增长点主要在服务业、数字经济领域和东部沿海地区。《2023中国民营经济人才趋势分析专刊》显示，从需求总量看，未来一段时期我国互联网、机械领域人才需求最多，战略新兴产业人才会逐步增加。互联网、机械制造、科研技术三大领域人才需求最旺，预计将释放大量岗位需求。具体看，半导体/集成电路、新能源、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汽车、航空、新材料等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的人才需求仍有较大空间， 对创新型人才需求较大。预计未来五年民营企业新发职位最多的省（市）将是广东、上海、浙江、江苏和北京等，新发职位最多的城市将是深圳、广州和杭州等。
对策建议
尽快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和拖欠账款问题。完善民营企业信贷、发债、股权、信托、保险等金融支持政策，拓宽民营企业融资渠道。通过下调贷款利率、优化贷款流程、减免服务收费等方式，降低民营企业融资成本。将机关、事业单位的违约毁约、拖欠账款、拒不履行司法裁判等失信信息纳入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切实解决拖欠民企账款问题。进一步降低经营困难民营企业的租金、用工、用能、物流等经营成本。
进一步扩大民营企业准入开放。全面落实公平竞争政策，清理废除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深入推进垄断行业改革，消除民企进入高收益行业的障碍。进一步清理备案、注册、年检、认定、认证、要求设立分公司等形式设定或变相设定的准入障碍，减少要求事前检测、检验、认证、鉴定、公证或提供证明等做法。加快面向民营企业的“ 放管服”改革，清理规范行政审批许可，扩大企业经营自主权，开展包容审慎监管，强化政府公共服务。扩大混合所有制改革范围，推动国有资本与民营资本融合，鼓励民营企业参与新基建等重大国家项目。持续扩大民营企业经营范围，激发民营企业创新创业活力。
加大对民营企业就业人员的支持力度。健全不同机构之间人事管理、档案管理、社会保障等衔接机制，畅通人才从国有企业等其他机构向民营企业流动的渠道。制定支持政策，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引导高校毕业生、农民工及就业困难群体到民营企业就业。发挥人社部门“牵线搭桥”等就业服务职能，面向民营企业做好人才需求目录发布、专场招聘会等基本就业公共服务，落实面向民营企业的社保缓减、就业培训和岗位补贴等就业支持政策。完善民营企业职称评审办法、标准和机制。搭建民营企业用工和劳动者求职的对接平台，运用云招聘等提高就业配置效率。
不断改善民营企业就业环境和条件。完善支持政策直达快享机制，加强直接面向民营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政策发布和解读引导，做好民营企业就业社会责任的正面引导宣传工作。保护好民营企业促进就业的各项权益，保障民营企业就业政策稳定性，减少民营企业家对就业政策不确定性和不可预见性的担忧，营造民营企业创业就业良好氛围和营商营智环境。调动民营企业稳就业的积极性，推动科技型民营企业创新创业带动就业。培育壮大一批民营企业“最佳雇主”品牌，鼓励民营企业扩大“高薪优酬”就业岗位，提升民营企业对人才的吸引力。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共管理与人力资源研究所；全国工商联人才交流服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