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琛伟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深刻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重大部署和重大成就，进一步强调必须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提出“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这些重要论述都是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经济体制改革领域的重要体现。这些重要论述进一步深化了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的认识，坚定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明确了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点任务，是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各项工作的理论指南和根本遵循。
丰富发展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理论认识
如何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发展市场经济，一直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关键问题。改革开放40多年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坚持全面深化改革，充分发挥经济体制改革在改革全局中的牵引作用，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发展，经济快速发展创造了举世瞩目的奇迹。中国共产党对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
早在19世纪，马克思即在《资本论》第1卷指出，“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 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马克思这句话实际上隐含着对纯粹市场经济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马克思又在《哥达纲领批判》中进一步指出“ 在一个集体的、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社会中，生产者不交换自己的产品”。这实际上是设想， 在公有制社会中不存在商品交换，更没有市场经济。正是由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论述，学术界普遍认为公有制与市场经济无法兼容，在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制度下， 也不可能发展市场经济。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东欧经济学家基于实践需要对此问题进行了多方探索和尝试， 并提出“ 兰格模式”“ 布鲁斯分权模式”“个人社会所有制”等，力图将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结合起来，但这些理论在实践中并不成功。
19 7 8 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逐渐认识到照搬苏联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模式带来的困境，开始走上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此后较长一段时期，虽然明确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但是对于公有制与市场经济怎样相结合、市场在经济中发挥怎样的作用等一系列关键问题，仍然有待进一步深化认识。2012年党的十八大以来，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从理论到实践都取得重大突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是我们党的一个伟大创举。我国经济发展获得巨大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我们既发挥了市场经济的长处， 又发挥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之所以说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要坚持我们的制度优越性，有效防范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弊端”。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创造性地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指导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实践中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明确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地位。历经多年经济体制改革， 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基本建立，市场化程度大幅提升，我们对市场规律的认识和驾驭能力不断提高，宏观调控体系更为健全，让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主客观条件已经成熟。在这样的条件下，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报告中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准确定位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从“基础性”上升到“决定性”。
另一方面，把基本经济制度和市场经济紧密结合在一起。改革开放的历史经验表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在中国的表现形式和运行机制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只有把公有制为主体的基本经济制度和市场经济很好地结合起来，才能够处理好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关系，处理好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将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三者共同确立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这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的必然结果和大势所趋。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找到了一条将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深度融合的有效路径，为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指南。
紧紧围绕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核心问题
改革开放40多年来，如何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始终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核心问题。从计划经济到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再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取得重大进展，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不断增强，中国共产党对政府与市场关系的认识也不断深化。
党的十八大以来，对政府和市场关系的认识有了新的提升。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强调“ 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之后，习近平总书记就如何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如何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作出进一步深入阐述。他指出，“ 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互为补充的。要坚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完善市场机制，打破行业垄断、进入壁垒、地方保护，增强企业对市场需求变化的反应和调整能力，提高企业资源要素配置效率和竞争力。发挥政府作用， 不是简单下达行政命令，要在尊重市场规律的基础上，用改革激发市场活力，用政策引导市场预期，用规划明确投资方向，用法治规范市场行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上进一步提出应着力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对市场和政府各自发挥作用的领域作出更为清晰的具体阐述。这些重要论述揭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要求，从理论上对政府与市场关系进一步作出新的定位。
“ 尊重市场”是我国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基本方向。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但是仍然存在不少束缚市场主体活力、阻碍市场和价值规律充分发挥作用的问题和弊端。要解决好这些问题，就必须正确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从广度和深度上推进市场化改革，减少政府对资源的直接配置，减少政府对微观经济活动的直接干预， 把市场机制能有效调节的经济活动交给市场，把政府不该管的事交给市场，让市场在所有能够发挥作用的领域都充分发挥作用，推动资源配置实现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优化。事实上，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 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已经取得重要的阶段性成果。行政审批事项、企业投资核准项目大幅削减， 非行政许可事项彻底终结，商事制度实现根本性变革。“ 放管服”改革与大规模减税降费、“营改增”结合起来，为企业和个人带来更多活力和更大空间。
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有效弥补市场失灵，是保证市场发挥出“决定性作用”的客观需要，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关系的关键所在。尊重市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并非就是放任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全部作用。市场不是万能的，市场仍然存在自发性、盲目性、滞后性，仅依靠市场容易带来一定的外部不经济和经济大幅波动，就会造成经济运行较长时间偏离正常轨道，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要发挥市场作用，也要发挥政府作用。习近平指出，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不是要更多发挥政府作用，而是要在保证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前提下，管好那些市场管不了或管不好的事情。这就明确了政府“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政府既要找准管理的边界，科学划定那些市场管不了或管不好的领域，实施科学的宏观调控和有效的政府治理，又要提升管理效率，在市场不能解决、市场机制失效的领域高效发挥作用，切实把该放的放到位， 该管的管理好。加强政府和市场作用的协调配合，统筹构建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制度体系，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必然要求。二者有机统一、相辅相成，在多个层面相互耦合。
准确把握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方向
早在1979年11月，邓小平即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的论断。1992 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党的十四大首次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历经多年经济体制改革的基础上，在经济发展阶段和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深刻变化的新形势下，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目标又做出两次重大提升。
第一次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要“着力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这“三个有”是正确处理好政府和市场关系的细化、实化和具体化， 蕴含了市场、微观主体和政府调控之间的科学联系，是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必然要求和基本体制保障。
第二次提升，则是在国际格局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大背景下，2020 年5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首次提出“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个目标。此后，党的二十大再次强调“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对“三个有”经济体制的进一步提炼升华和丰富完善，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目标又有了更为深入、更为清晰的认识。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 围绕夯实市场体系基础制度、推进要素资源高效配置、改善提升市场环境和质量、实施高水平市场开放、完善现代化市场监管机制等重点任务，畅通市场循环，疏通堵点，努力实现市场准入畅通、开放有序、竞争充分、秩序规范，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有力的制度支撑。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市场主体是经济的力量载体，保市场主体就是保社会生产力。要千方百计把市场主体保护好，为经济发展积蓄基本力量。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加快转变政府职能，完善宏观经济治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提出，健全以国家发展规划为战略导向，以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为主要手段，就业、产业、投资、消费、环保、区域等政策紧密配合，目标优化、分工合理、高效协同的宏观经济治理体系。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适应我国经济发展阶段变化、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主动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战胜前进道路上各种风险挑战，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实现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的根本途径。这一目标的提出，意味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将在更高起点上，迈向更高层次、更高目标、更加成熟定型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标志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进入新的历史阶段。
牢牢抓住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两个重点
全面完善产权制度和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两个重点和关键突破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经济体制改革两个重点的重要论述，牢牢抓住两个“ 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环节，切实解决制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突出问题， 为深入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提供了重要指引。
产权是经济所有制关系的法律责任形式，是所有制的核心。在所有制中，最重要的就是财产所有权。产权制度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石，产权保护则是完善产权制度的重中之重。历经4 0 多年改革，我国现代产权制度已经初步确立，但是产权制度还远未成熟，在非公经济产权、农村集体产权、自然资源资产产权、知识产权制度方面仍存在一些短板，亟须以完善产权制度为重点，健全现代产权制度，完善产权保护制度，实现产权有效激励，使各种所有制经济以及各类产权得到清晰界定、顺畅流转和严格保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 要加强产权和知识产权保护，形成长期稳定发展预期”“ 依法平等保护国有、民营、外资等各种所有制企业产权和自主经营权”。2016年11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依法保护产权的意见》印发实施，明确了产权保护的重点任务。
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另一个重点。当前，我国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等要素市场化改革进程远远落后于商品市场领域，经济运行的利益藩篱难以根除，政府退出要素资源配置的主观动力不足。要素领域市场化改革滞后，已经成为制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进一步完善的突出问题。2016 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指出，要健全要素市场，使价格机制真正引导资源配置。2 017 年12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强调，结构性矛盾的根源是要素配置扭曲，要彻底解决问题，根本途径是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2018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进一步要求，加快土地等要素市场化步伐，建立公平开放透明的市场规则和法治化营商环境，破除各类要素流动壁垒。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的重要论述，在实践中指引着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不断深化。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将要素市场化配置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两个重点之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进一步强调，推进要素市场制度建设，实现要素价格市场决定、流动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2020年3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印发实施，明确提出了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五个要素领域的改革方向和具体举措，部署完善要素价格形成机制和市场运行机制，有力推动要素市场化改革迈入新阶段，对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激发各类要素潜能和活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充分彰显出科学理论体系在新时代的强大活力
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来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根植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伟大实践，紧跟时代步伐、引领时代发展，在指导实践、推动实践发展中展现出强大活力和独特魅力。
一是自始至终体现着强烈的实践性。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显著特征，我们党领导人民干革命、搞建设、抓改革，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重要论述深刻回答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中面临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贯穿着强烈的问题意识、鲜明的实践导向。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初步建立但仍然存在不少问题的改革新时期，适时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重要论断。面对国内外形势的新变化，以及发展阶段从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重要转变，明确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新目标。面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性变化，明确要求激发全社会创造力和发展活力，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努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发展。实践证明， 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既来源于实践，又用于指导实践，并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成为新时期指导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行动纲领。
二是自始至终体现着鲜明的时代性。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新时代必然有新时代的“时代之问”， 必然期待新的理论做出“时代之答”。如果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始终聚焦解答“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 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等重大时代课题，那么作为其重要组成部分的“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则是聚焦“ 如何构建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个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子课题”，系统回答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中改革目标、改革路径、改革方法等一系列重要问题。这一重要子课题与时代同脉搏、与国家共命运，关乎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未来前途。正因如此，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作为解答这一问题的创新理论，才能够把握时代大趋势、回应时代新要求，才具有了强大的生命力。
三是自始至终体现着严密的科学性。习近平关于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论述是以对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创造性运用为基础的，本身就是一个系统严密而又不断发展的科学理论体系，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占据重要地位。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论述明确提出，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遵循；坚持正确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核心问题； 坚持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 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根本目的；坚持完善产权制度和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是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关键突破口。在此基础上，深刻阐述了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方法论。系列重要论述构建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理论框架和实践方法，充分体现出改革目标与改革路径的统一、思想方法与工作方法的统一、理论性与可操作性的统一，突出体现着高度严密的科学性。
作者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体制与管理研究所宏观体制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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