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车海刚
长期以来在纯电动汽车领域不显山露水的日本汽车业，正在悄然刷新人们的这种印象。不久前闭幕的第45届东京车展上，日本各大车企竞相推出一系列电力驱动汽车，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与往届车展相比，纯电动汽车的风头盖过了混合动力、燃料电池等其他新能源汽车。同时，智能互联、自动驾驶等诸多新技术的展示，继续张扬着东京车展打造“世界第一科技车展”的雄心。
两年一度的东京车展位列世界五大车展之一，尽管其吸引力与影响力近年来有所降低——美系三大车企今年就全部缺席，但是，这一以概念车和前沿技术著称的亚洲顶级车展，仍然不失为观察全球汽车业发展趋势的重要窗口。
自10月25日至11月5日，本次为期12天的车展共有153家企业和机构参与，包括14家日本车企的15个品牌、13家外国车企的19个品牌，展出车型380款；一些汽车零部件、机械和工具厂商也带着最新技术与服务参展。
日系厂商集体拥抱“EV 时代”
日本是最早将混合动力汽车（HEV）、纯电动汽车（EV）及燃料电池汽车（FCEV）推向市场的国家。然而，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 日本车企对于发展纯电动汽车的态度并不十分积极，而是更偏重于油电混合动力汽车。如今，这种状况发生了变化，以“日系三强”为代表的日本厂商集体展现出拥抱“纯电动时代”的姿态。
丰田作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制造商之一，一直是混合动力技术的领跑者。两年前的第44届东京车展，丰田的主打展品是其混合动力汽车的旗舰之作——新版普锐斯（Prius）； 而在今年的车展上，纯电动概念车Concept-爱i系列成了丰田展区颇为抢眼的角色。丰田称，他们正在加快电池技术研发，以期在2020年左右实现纯电动汽车的商业化生产。
本田继9月份在法兰克福车展发布纯电动概念车Urban EV之后，又一款新概念车Sports EV亮相此次东京车展。这是一款运动型纯电动概念车， 业界猜测其会在几年内实现量产。
日产这次带来了纯电动概念车——新一代聆风（Leaf）Nismo和具有长续航能力的IMx。前者旨在结合电动汽车的环保特性和运动车型的驾驶体验，后者则是搭载大容量动力电池的SUV车型。有媒体评价，“日产打算一步跨入电气化时代”。
去年刚刚加入雷诺－日产－ 三菱联盟的三菱汽车，在此次车展上力推的也是一款纯电动SUV概念车—— e-Evolution。这款车型不仅有着前卫炫酷的外观，在技术上更是将四轮驱动系统与电力驱动、人工智能集于一体，预示着三菱汽车今后几年的主攻方向。用三菱汽车CEO益子修的话说，三菱汽车将努力锻造并发挥“SUV+EV+IT”的技术优势。
日本车企的战略着力点“不约而同”转向纯电动汽车，恐怕跟去年以来荷、德、法、英等发达国家相继出台禁售燃油汽车的时间表有关。中国工信部高官在今年9月的一个论坛上表示，中国也将启动研究制订燃油车退出市场的时间表。在此前举办的法兰克福车展上，几乎已经没有欧洲厂商再主推使用燃油机的概念车。这股持续蔓延的浪潮显然对日本车企构成了倒逼压力。
益子修在10月25日接受包括本刊在内的9家中国媒体采访时，特别提到了中国的新能源汽车政策以及三菱的应对思路。他表示，中国政府大力推行新能源车的决定非常顺应时代潮流，各个汽车厂家都在适应和依照中国政府的政策推进在华事业。三菱汽车也要按照中国政府提倡的方针在中国开展事业，将来要在中国生产EV（纯电动汽车）和PHEV（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
益子修坦承，三菱汽车已经掌握的EV/PHEV技术投放中国的速度确实慢了。一个原因可能是先前对中国政府的政策理解得不充分；另一个原因是三菱的EV/PHEV原来使用日本电池厂家的产品，一直在寻找中国电池厂家，这也花费了一定时间。
“现在中国电池厂家的水平提高得很快，三菱汽车应该尽快地把EV和PHEV事业开展起来，对此已经在进行具体研究。”益子修说。
不过，面对全面电动化的行业动向，日本各家车企发展纯电动车的步调并不完全一致，决心亦非同样笃定。从这次车展看，部分厂商似乎还不急于脱离以燃油车为重心的路径。“老大”丰田则把筹码押在几个不同方向——跟纯电动车同台展示的，仍有它的“传统强项”混合动力车，此外还发布了氢燃料电池概念车。日产也推出了几款采用“e-power”混合动力技术的车型。
智能互联和自动驾驶的未来
作为亚洲乃至世界汽车业的风向标，本届东京车展以“Beyond the Motor （超越汽车）”为主题。除了新能源技术特别是纯电动车这一亮点外，迅猛发展的人工智能、车联网、自动驾驶等高科技成果也在车展上集中呈现，勾勒出汽车社会的明日图景。
主办方日本汽车工业协会还在展会上专辟了“Tokyo Connected Lab（东京连接实验室）2017”主题展览，利用虚拟现实等技术设置一系列体验项目，展现驾乘者与车辆、道路、通讯基础设施相连接的“移动未来”场景，探讨超越传统汽车业的可能性以及技术带给人类社会的新价值。
车展期间，各大车企的许多新车型都搭载了这些新技术。丰田的“爱ｉ”系列概念车被开发者称为“一个以人工智能和互联技术为载体的生活伙伴”，它可以通过大量数据分析，掌握使用者的行为习惯、信息需求，甚至了解和判断使用者的心理、爱好等情况。三菱的e-Evolution也嵌有人工智能技术， 分布在车身四周的感应器能持续识别路面情况和驾驶员动作，据此进行反馈和调适。奥迪展示的车载智能助理“PIA”，能够综合分析来自车辆、驾驶员、交通状况等各方面的数据，主动提供合适的建议。
在自动驾驶方面，本次车展也有很多看点。日产的Imx概念车既能在有驾驶员的状态下，借助中控台的超声波传感器和仪表盘的摄像头，捕捉驾驶员细微的手部动作和眼神，据此给车辆运行发送指令，又能实现无人操控的全自动驾驶。丰田计划到2020 年开始在日本对无人驾驶车辆进行测试。该公司宣布，正在同步研发自动驾驶系统Chauffeur和安全驾驶高级辅助系统Guardian。
在被中国媒体问及相关问题时，三菱汽车CEO益子修拿起笔边写边讲，详细阐述了他对自动驾驶技术的理解。益子修说，自动驾驶技术可以分为五个阶段：最终阶段即第五阶段是完全的自动驾驶，没有方向盘，也无需驾驶员，可以在车里唱歌、看电影；第四阶段跟第五阶段差不多，但是有方向盘，出现紧急情况时可以操作驾驶；第三阶段是手可以从方向盘离开，但有时还要握住，比如在高速路上可以松开手，在城市街道则需要握着方向盘。
“目前研发已经完成了第三阶段，只是由于法律法规的原因，第三阶段车型不能销售，销售的是第一阶段车型（第一阶段车型已搭载ACC自适应巡航控制系统和FCM前方碰撞预防辅助制动系统，可自动追踪前车避免碰撞并自动刹车）。”益子修说，“实际上， 在完成第三阶段的研发后，单纯从技术角度考虑，做到第五阶段并不难。”
“但是，从第三阶段向上到第四、第五阶段，要根据每个国家的国情和政策方针。比如美国，发展自动驾驶是为了防止发生事故和缓解堵车状况。而在日本，除了这两条，还得加上一条——应对日趋严重的老龄化社会，让上了年岁的人也能自己开车。”在益子修看来，发展自动驾驶技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很重要。所以在发展技术之前，首先应当明确要建成什么样的社会。在这方面，光靠汽车厂家是不够的，还要有国家层面的决策以及地方政府的支持。
技术的大变革大发展，正在快速改变着人类社会，也重塑着汽车产业的格局。在东京车展开幕前夜举行的媒体见面会上，益子修驻足于中国记者席前，用狮子和斑马的故事比喻汽车企业间的竞争——斑马不快跑，将被狮子追上吃掉；狮子不快跑，则会落在斑马后边。他说，三菱汽车像斑马，要奋力奔跑来适应新的形势。翌日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益子修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一百年来，汽车厂家为了不断地更新汽车技术而一直在努力， 各个厂家都有很多技术积累。但是真正到了EV时代，过去作为整车厂的一些特别重要的部分，就变成不需要的了，汽车厂家得舍弃一些东西。”益子修说，在巨变的时代，具备以往的经验和技术并不一定是胜者，没有积累的企业也有可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