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鹏 王希龙 张 颜
内容提要：
提升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水平对推进乡村振兴和西部大开发战略具有重大意义。通过对西部地区人居环境整治的研究发现，当前我国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体水平明显提升，且积累了一些宝贵经验，但仍存在村庄公共设施建设相对不足、整治工作支持力度有待加强等多重挑战。在此基础上，文章提出坚持人居环境整治因地制宜原则、建立健全多元化资金投入机制、补齐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短板、加快建立农村人居环境整治长效机制等对策建议。
持续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点任务之一，也是践行“两山”理念、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举措。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先后出台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五年行动方案（2021—2025 年）》，并将相关工作落实落细，农村人居环境显著提升。2022年，全国人大关于检查《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实施情况的报告显示，我国95%的村开展了清洁行动， 生活垃圾进行收运处理的自然村占比在90%以上，农村卫生厕所的普及率达到77.5%。
图为广西省梧州市苍梧县岭脚镇六妙村的乡村美景。 图/ 中新社
然而，我国疆域辽阔， 各地自然条件及经济社会发展程度各不相同，导致了我国农村人居环境区域发展不平衡。地广人稀、地形复杂、气候多样、生态脆弱、基建落后、资金匮乏等原因制约着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的提升，已成为我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的薄弱所在。为此，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意见都涵盖了提升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的要求。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西部地区要“加强农村人居环境和综合服务设施建设”；同年，《农业农村部关于落实党中央、国务院2020年农业农村重点工作部署的实施意见》中提到，“以中西部地区为重点，实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整县推进工程”。今年4 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新时代推动西部大开发座谈会时更是强调，要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打造具有地域特色的乡村建设模式。因此，考虑到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的特殊性及重要性，本文对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的典型经验、问题挑战进行分析，并提出相关对策建议。
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重要意义及成效
（一）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重要意义
西部地区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具有多维度重要意义。
一是有利于筑牢我国西部生态安全屏障。西部地区不仅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 还是很多重要河流的发源地以及自然生态保护区的所在地， 西部地区的生态安全关乎全国人民的长远利益和发展福祉。然而，西部地区由于气候、地形复杂多样，目前仍存在大量生态脆弱区域，水土流失严重，环境承载力较低，这些都导致西部地区生态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不强、整体质量不高，部分地区甚至出现退化现象。因此，西部地区更需要重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从而助力生态系统的整体质量提升，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
二是有利于提升我国农村人居环境整体水平。西部地区地处偏远且受自然及经济社会条件的限制，农村环境治理工作面临诸多现实难题和挑战， 导致西部地区人居环境整体水平不高、部分方面存在短板。长此以往，将影响全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目标任务的如期实现和整体水平的提高。因此， 推进西部地区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对于提升我国农村人居环境整体水平意义重大。
三是保障西部大开发战略顺利实施。良好的生态环境是西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基础， 生态环境保护成为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重要保障和实现目标。通过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提升西部地区整体生态环境水平， 可以将西部地区生态资源转化为发展优势，从而吸引更多人才、资金等要素流入，保障西部大开发战略顺利实施。
（二）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成效
近年来，我国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取得了良好成效，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一是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取得一定成效。从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中国乡村振兴调查（CRRS） 第二期数据（陕西、四川、贵州、宁夏四省数据）来看， 在厕所改造方面，西部省份农村厕所改造完成的比例平均约64%，其中，改造完成后实际使用的比例平均约85%；在垃圾处理方面，约95%的村庄设置了公用垃圾桶，并有专人负责垃圾清运；在污水处理方面，超过六成村庄的农户对生活污水进行处理；在农户满意度方面，西部农户对自家周围居住环境满意度（总分10分） 的平均分约为8分，对通村组道路、入户道路的路面条件满意程度（总分5分）的平均值约为3.8分，对本村生活环境满意程度（总分5分）的平均值约为3.9分，对村内生活垃圾处理的满意程度（总分5 分）的平均值约为3.7分，均处于基本满意—满意区间。
二是西部地区农村环境部分指标的农户满意度位居全国前列。《中国农村人居环境发展报告（2022）》显示，西部地区农户对村庄环境噪声的满意度排名非常靠前。同时，农户对村庄公厕硬件、公厕保洁和河道整治方面的满意度排序也优于其他地区。此外，政府对西部农村环境整治的资金支持成为农民满意度的重要支撑。2019年，中央财政资金安排了70亿元用于实施农村厕所革命整村推进奖补，其中30亿元用于支持中西部省份整县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稳定的经费来源是农村厕所革命的重要保障。
三是西部地区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过程中涌现出一批宝贵经验。比如，宁夏银川市西夏区通过“环境整治积分超市”带动农户主动参与农村人居环境整治；贵州省贵阳市息烽县引入社会资本将闲置农房资源盘活，打造了高端民宿项目，拓宽了农户增收渠道； 四川省宜宾市翠屏区通过推广“每人每月收取一元卫生清理费”的方式，深入推进农村生活垃圾治理；在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高校和规划院提供的专业规划设计服务和技术指导下，长安区打造出“三季有花、四季常绿、推窗见景”的花园乡村。
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主要问题和挑战
虽然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成效显著，但仍存在一些问题和挑战。
（一）西部地区村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相对不足
《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22年，从西部省份集中供水的行政村占比来看，西藏仅为44.69%，为全国最低。同时，广西、贵州、甘肃、青海、四川等省份也明显低于全国84.85%的平均水平。在燃气普及率方面，除广西外，其余西部省份数据也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贵州、甘肃、青海、新疆的农村燃气普及率甚至不及10%。此外，西部省份在村庄道路以及排水管道沟渠建设长度方面也排在全国靠后的位置，西部地区农村可再生资源利用方面的相关设施建设数量也不足。《中国农村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22 年全国户用沼气池超1517万个，而西藏仅有500个，青海仅有74个，新疆仅有210个， 远低于东部沿海省份。
（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支持力度有待加强
根据CRRS第二期数据， 在厕所改造方面，本村村民清掏一次厕所粪污的费用中，村集体承担的比重平均约17%， 政府补贴的比重约26%，且仍有约15%的农户需要承担部分改厕费用，西部地区农户收入较低，农户面临的资金压力较大。在污水处理方面，约四成左右的村庄未对生活污水进行处理。原因包括农村污水分布分散，收集难；管网建设和维护费用太高；处理技术的适宜性差等方面。在垃圾处理方面，约三成村庄需要农户交生活垃圾处理费，各村年缴费标准不一，但平均在40元/年以上，个别村庄年收费甚至在100元以上，容易给农户造成经济负担。同时，还有个别村庄表示近5年发生过工业污染，还存在村内养殖场未对畜禽粪污处理等情况，对本村人居环境造成不利影响。《中国农村人居环境发展报告（2022）》显示，相比其他地区，西部地区农户对农村生活垃圾分类、污水处理和住宅改厕的满意度赋值得分更低。
（三）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面临特殊挑战
西部地区的特殊性使其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过程中面临特殊挑战。第一，西部村庄所处的地形及气候特殊，导致一些农村环境治理技术和模式可能不适用，加之部分地区存在机械执行和“一刀切”的不良倾向，因此很难带动农户主动参与人居环境治理。第二，西部村庄缺少长期可持续的资金来源，一方面导致如污水处理、垃圾无害化处理、清洁能源等资金需求量大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另一方面，由于缺少后续资金支持，容易出现如村庄公厕、垃圾站等基础设施维护缺失和工资发放困难等问题。第三，西部地区还面临着日趋严重的村庄空心化挑战。全国人大关于检查《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实施情况的报告显示，目前宁夏回族自治区村庄空心化率为27%，一些村的房屋空置率在40%以上。村庄空心化导致大量房屋空置，得不到维护，从而影响村容村貌，也造成了资源浪费。此外，一直以来，西部地区村庄还面临着人才、资金等要素持续流出的挑战，加之近年来人口少子化、老龄化等挑战，导致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缺少资金和劳动力的支撑，不利于建立农村人居环境的长效维护机制。
推进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政策建议
针对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中的主要问题和挑战，下一步应重点从以下几方面开展工作。
（一）坚持人居环境整治因地制宜原则
西部地区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一定要秉承因地制宜原则，尤其是在顶层设计与技术应用方面。一方面，要针对西部地区的实际生态条件， 统筹制定适合本地区的整体设计方案，根据现实特点做好规划。另一方面，西部地区的人居环境整治提升工作，也需要先进技术的支撑，但要因时制宜使用新兴技术，勿盲目学习发达地区技术应用经验，要综合环境监测等基础数据、自然生态情况以及公众诉求等，将新兴技术进行合理应用，助力西部地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
（二）建立健全多元化资金投入机制
拓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的多元化投入渠道。首先， 在政府投入方面加大财政对西部省份的资金倾斜力度，安排西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重大工程的专项债券，发挥政府投资“四两拨千斤”的撬动作用。其次，加强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为社会资本制定专项优惠税费及金融贷款政策，引导社会资本参与农村人居环境整治，鼓励社会资本投入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薄弱环节如基础设施建设、村庄规划设计等， 支持企业承接乡村生活污水和垃圾处理、卫生厕所改建等项目。最后，鼓励村集体参与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的重点工程建设，引导村集体通过盘活土地、闲置农房等资源，拓宽自筹资金渠道。
（三）补齐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工作短板
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在厕所改造费用与污水处理方面的支持力度仍有待提升，可以从开源节流、污水处理技术研发、持续监管三个方面补齐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短板。第一，考虑西部地区农民收入较低的现实情况，增加中央政府转移支付力度，适度提高政府对农村环境整治的补贴力度， 降低农户在改厕、处理粪污和垃圾等方面的费用支出。第二，针对西部地区干旱和农户较分散的实际情况，应加快研发新型分散式污水处理及循环利用系统。第三，重点排查走访有工业污染以及村内养殖场畜禽粪污处理不达标的村庄， 针对农村人居环境污染问题建立定期回访、暗访以及群众举报相结合的日常监督制度。
（四）建立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长效机制
西部地区应从群众、干部着手，建立农村人居环境整治长效机制，激发其参与治理的内生动力。首先，通过设置公益积分超市、荣誉奖励，组织返乡青年、学生集体活动， 设置公益志愿者岗位，开展评优评先活动等方式激发群众的参与感，进而提升对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其次，加强宣传工作，从写入村规民约、入户宣讲、定期科普、分享典型案例、表彰先进个人等方式着手，加强农户对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认同感， 以提高其内生动力。最后，鼓励村干部发挥主观能动性，广泛学习先进地区的经验，借助专家及相关部门的力量，探索符合本村实际情况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长效制度，让村民对村庄的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富有荣誉感。
【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经济社会调查项目“乡村振兴综合调查及中国农村调查数据库项目”（项目编号：GQDC2022020） 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产业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应用经济学院；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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