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鲁惠 何冬昕
内容提要：
高等继续教育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建设泛在可及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的重要支撑。本文阐述了教育强国建设背景下高等继续教育的使命、目标和任务。本文认为，伴随着数字化、智能化的高等继续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构建，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智慧继续教育时代必将来临。
我国高等继续教育的前身是成人高等教育，包括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近年来，我国高等继续教育从重视学历教育向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协调发展、职前教育和职后教育联通衔接转变，使所有公民都有机会通过直接升学、先就业再升学、边就业边学习等方式实现自身发展。
当前，我国正处于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的关键时期。面对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迫切要求，发展高等继续教育，是强化教育对科技创新、人才培养、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作用，大力提升人力资源开发水平，全面推进教育强国建设的客观要求。
教育强国建设背景下高等继续教育的使命
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到2035年建成教育强国。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 年）》对教育强国建设进行了全面部署。
高等继续教育与教育强国建设之间具有密切联系。首先，高等继续教育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强国建设要求构建全面、多层次、高质量的教育体系，而高等继续教育作为终身教育体系中的一环，通过为在职人员、社会群体提供职业技能更新、专业知识拓展的职后教育机会，与学前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等共同构成覆盖人一生的教育体系，助力教育公平，夯实教育强国的社会基础。
其次，高等继续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普通高等教育职责不同、功能互补、彼此衔接，是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继续教育“三位一体”统筹发展的重要一环。通过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高等继续教育能够使在职人员更好地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和职业技能提升要求，有利于人力资源供需实现更好的匹配，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
最后，高等继续教育能够促进教育强国建设的均衡发展。高等继续教育通过开放教育（包括远程教育、在线教育），可以为中西部地区提供优质的职后教育资源，从而弥补地区间教育资源配置的差距。
整体来看，教育强国建设背景下高等继续教育的使命是，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全国教育大会精神，按照建设具有强大的思政引领力、人才竞争力、科技支撑力、民生保障力、社会协同力、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的要求，着力构建泛在可及的终身教育体系，全面推进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建设。
高等继续教育的发展目标
《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提出， 到2035年，学习型社会全面形成。
学习型社会是一个人人享有教育权利、人人拥有教育机会、人人成为学习之人的社会，学习成为个人、组织及社会的迫切需要。1968年，美国学者哈钦斯首先提出了学习型社会的概念。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发布《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报告，特别强调了终身教育和学习型社会两个概念，把学习型社会作为未来社会形态的构想和追求目标。日本、美国于20世纪80年代提出要从学历型社会向学习型社会迈进；1995年欧盟发布了《教与学——走向学习型社会》白皮书，明确提出走向学习型社会。
在我国，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是“学习型社会”首次写入中央文件。2023 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促进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不断提高国民受教育程度，全面提升人力资源开发水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总体看来，我国高等继续教育的主要发展目标应包括以下方面。
一是建立健全与教育强国相适应的高等继续教育制度。进一步完善和加强高等学历继续教育、自学考试、非学历教育等制度保障，构建以资历框架为基础、以学分银行为平台、以学习成果认证为重点的终身学习制度，实现从教育者为主体向学习者为主体、从学历本位向能力本位、从规模扩张向内涵式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转移。推动出台终身学习促进法，明确高等继续教育的法律地位与权责边界。完善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激励企业鼓励职工参与高等继续教育。
二是全面构建泛在可及的终身教育体系。加强高等继续教育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化学习资源建设，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等，构建泛在可及的网络化、数字化、个性化、智能化数字生态系统，为个性化、终身化学习创造条件。完善全国统一、分级使用、开放共享的高等继续教育信息管理系统，提升终身学习公共服务水平。
三是着力推进高等继续教育高质量发展。高等继续教育办学要与教育强国建设要求相适应，与经济社会发展和全民终身学习需求相适应。深化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高等继续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要体现“沟通、衔接”，高等继续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要强调“并重、渗透”，在此基础上打造服务终身学习体系的教育共同体。
同时，进一步拓宽非学历教育渠道，建立多类型、多层次的证书体系，推进能力导向、资源融通、层次多样的非学历教育发展，服务学习型社会建设。
高等继续教育发展面临的任务
高等继续教育是个人全面发展、社会和谐发展、国家竞争力提升的重要途径，是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建设的重要支撑。高等继续教育发展要全面把握教育强国建设要求， 围绕高等继续教育发展目标， 着力构建泛在可及的终身教育体系。
（一）进一步增强高等继续教育系统的开放性、共享性
开放性体现了高等继续教育系统的包容性，以及与外界在人员、资源、信息、办学等方面的密切联系，尤其是体现在高等继续教育制度的开放上。例如，学习者的年龄、职业、知识水平不限；学历教育、非学历教育、技术培训等形式多样，学习者均可以选择；实行注册制、学分累积制度，学习者的学习时间、学习内容、学习方式灵活多样；网络学习资源自由获取、使用， 人人能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各级各类高等继续教育学习成果和证书可以互认；各种社会组织内部的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脱产学习与非脱产学习广泛存在；等等。
共享性体现了高等继续教育资源、信息、成果的共享和互认，参与者在共享中各取所需，提高资源和成果的利用率，实现互利共赢，促进可持续发展。例如，在学习型城市建设中，普通高校、职业院校、开放大学、社区教育机构的网络教育平台可为全社会提供继续教育服务。中国成人教育协会主办的全民终身学习公共服务平台为学习型城市、社区学习中心、企业大学等学习型组织提供网络学习资源服务。国家终身教育智慧教育平台、全国老年教育公共服务平台等均提供大量优质课程，服务学习型社会建设。
根据开放性、共享性要求，构建以国家资历框架为基础、学分银行为平台、学习成果认证为重点的“三位一体” 终身学习制度显得尤为重要。国家资历框架根据知识、技能和能力（素养）的要求，将不同层次和不同类型的教育学习成果、培训及资格证书纳入统一的框架，并进行分类、分级和认证，形成统一、连续性、系统化的教育资历体系。国家资历框架涵盖基础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各个阶段，横跨职业教育、普通教育和继续教育，不同教育类型之间可实现资历互认。学分银行借鉴银行运作机制，给每位学习者开设一个终身学习的账户，记录学习者的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学习成果认证是对各级各类学习成果的核定、评价和认可，并转换成相应的学分，存入学习者的学分银行。当学分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学习者可按规定将学分转换为相应的职业资格证书或学历文凭。终身学习制度的建立，有利于促进各级各类学历继续教育和非学历继续教育之间的纵向衔接、横向沟通，打通人才成长通道。
开放性、共享性对普通高校、职业院校举办的高等继续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例如，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和公众接受高等继续教育的需求， 确定学历继续教育、非学历教育的招生规模、办学类型和层次，进行专业设置、教学设计，并根据产业发展情况及时设置新专业、调整教学计划； 根据产教融合、工学结合要求，在课程设置和教学内容方面与行业规范、职业标准、职业资格考试相衔接；开发模块化、场景化的短期培训项目， 为在职人员提供非学历培训、职业资格认证等服务，提升其职业技能和转岗能力；拓展优质网络学习资源，通过远程教育、送教下乡等方式，缩小城乡教育差距，助力乡村振兴战略，等等。
（二）推动高等继续教育多样化、差异化发展，使其与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相适应
多样化体现了高等继续教育的种类、形式、功能等丰富多样，差异化体现了各级各类高等继续教育具有各自的价值、目标、要求、特点、优势等。据教育部数据，2023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60.2%，整体上已进入普及化阶段。与此相对应，我国高等继续教育已呈现出多样化、差异化发展趋势，在应对社会快速变革、满足个体学习需求方面具有核心竞争力。以下主要从四方面展开分析。
一是高等继续教育功能。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大部分适龄人口获得了接受普通高等教育的机会，但也有一部分成年人未能获得这一机会， 希望接受补偿性教育；还有一部分大学毕业生在工作一段时间后产生了新的学习需求。这些人员会根据自身的兴趣、能力、动机、时间积极主动地开展学习，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潜能，进一步得到社会的认可。另外，随着社会的进步，一部分老年人也有终身学习的愿望，以满足其精神文化需求，提高其生活质量。由此看来，高等继续教育的功能正逐步从专业知识学习、学历补偿教育向提升职业能力、丰富精神生活转变。
二是生源结构和办学形式。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 继续教育不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大学教育”，学习者是不同水平、不同阶层、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成年人，只要他们满足高等继续教育相应的入学资格要求，都可以进入各类办学机构，接受不同层次和类型的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多层次、多类型的继续教育需求推动了高等继续教育办学主体、办学形式的多样化。办学机构可以是各级各类普通高校的继续教育学院、成人高校、开放大学，也可以是各种培训机构、企业、行业协会等；办学形式包括自学、面授、线上线下结合、学分制、证书培训、企业定制、社区教育，等等。
三是学历教育层次。目前，我国高等学历继续教育涵盖专科教育、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满足了社会对学历教育不同层次的需求。同时，高等学历继续教育的办学重心正在从专科教育向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延伸。据《2023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 2023年，全国成人本专科招生445.49万人，比2022年增加5.47万人，增长1.24%；在校生1008.23万人，比2022年增加74.58万人，增长7.99%；毕业生363.13万人，比2022年增加33.06万人，增长10.02%。2023年，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学历教育报考582.14万人次，取得毕业证书42.00万人。据《中国教育统计年鉴》和中国教育科研网有关统计数据，2023年成人本科在校生600.03万人，成人专科在校生408.2万人，成人本科、专科学历教育招生数之比由2012年的0.68上升到2023年的1.54。2023年全国同等学力申请学位统考人数达36.2万人，较2022 年增长20%。
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办学层次的多样性既与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对从业人员职业素养、知识能力、专业水平的差异化要求有关，也体现了各级各类高校对举办学历继续教育在定位方面的差异。例如，研究型高校举办少而优、小而精的学历继续教育，着力于培养拔尖创新型人才；地方高校（包括职业院校）重点举办服务地方、知识更新、技术提升、特色鲜明的学历继续教育，面向一线在职人员实施技术技能教育和培训，培养高素质应用型人才。
四是课程设置和学习方式。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 不同人群对高等继续教育的需求存在差异，相应地，对课程设置和学习方式提出了多样化的要求。高等继续教育的课程设置应对各级各类通识课程、专业课程、实操课程、专题研讨课程、交叉学科课程、培训课程等进行模块化设计、阶梯式呈现，统筹面授与自学、必修与选修、线上与线下、理论与实践，使教学内容和学习方式满足在职人员的学习需求。
总体看，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高等继续教育呈现出多样化、差异化的显著特征，只有从供给侧进行改革，才能做到差异化发展、特色化发展。
（三）全面提升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办学的协同性、应用性
当前，高等继续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共同肩负我国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使命。
协同性是指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密切配合，加强职前教育与职后教育、专业教育与职业发展之间的联通与衔接，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对学历继续教育的需求。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包括成人本专科教育、网络本专科教育、自学考试等。与全日制的普通高等教育、高等职业教育相比，非全日制的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具有非脱产性、职业性和成人性的特点，在职人员通过进校不离岗、不脱产或半脱产的学习方式接受学历继续教育，以提升自身的职业素养、专业技能。同时，在职人员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人生阅历，学习意愿、学习兴趣比较稳定，能够自主学习、自主掌握、自主反馈。正是由于高等学历继续教育的上述特点，使其在整个高等教育系统中占有一席之地。
应用性是指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以提升在职人员职业素质、职业技能、实践能力、创新创业能力为目标，秉持“学需契合”的教学原则，依托“产教融合、工学结合”的培养路径，着力培养创新型、应用型、技术型人才。其中，对接区域产业转型升级、支持在职人员技能迭代与职业发展、实施产教融合和工学结合的人才培养模式是关键。
随着职业岗位更新换代、专业技能转型升级的速度越来越快，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已经成为学习型社会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日益受到社会关注。
推动高等学历继续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从统筹高等教育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视角，科学规划普通高等教育、高等职业教育、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功能定位和办学目标，积极探索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的具体路径，有效联通和整合教育资源，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职继渗透的育人体系，形成分类培养、协同育人的高等教育生态系统。
（四）构建数字化、智能化的高等继续教育数字生态系统
数字化是指利用数字技术重塑高等继续教育教学模式， 推动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育管理等全面改造和升级，提供更加个性化、灵活多样的学习路径，实现优质数字化学习资源共享。
我国高等继续教育数字化发展可以追溯到1999年教育部启动实施的“现代远程教育工程”，该工程通过普通高校向教育者和学习者提供网络化的课程内容，开展非面授教育教学活动。2007年教育部启动网络精品课程建设，截至2010 年，高校建设的国家级、省级、校级网络精品课程数量为14000多门，为高等继续教育发展创造了条件。近年来，慕课发展迅速，推动高等继续教育教学模式的数字化转型。根据2024年1月教育部对外公布的数据，经过十年建设，中国慕课已上线超过7.68万门，不仅服务了国内12.77亿人次的学习， 而且通过实施“慕课出海”行动，让中国慕课走出国门，为世界高等教育作出中国贡献。中国慕课建设和应用规模居世界第一，已经成为世界高等教育领域的“国际品牌”。
数字化给高等继续教育带来了深刻变化，推动了高等继续教育高质量发展。
一是更多的高等教育优质教学资源为继续教育所用。以国家高等教育智慧教育平台为例，据2022年3月教育部公布的信息，其首批即上线2万门课程，覆盖了13个学科92个专业类，为高等学历继续教育、非学历教育的学习者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源。
二是继续教育教学模式实现了数字化转型。目前，高等继续教育数字化教学已非常普遍。例如，教师预先设计和制作好教学文件，供学习者开展网上学习，并完成在线作业及在线测试；基于网络学习平台，教师进行直播教学，开展在线研讨与答疑；学习者先在网上进行课程学习，然后到校与教师、同学开展研讨， 等等。
三是有效解决了在职人员学习存在的工学矛盾。丰富的、可供选择的数字化学习资源使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安排学习时间和学习进度，较好地解决了工学矛盾。
四是满足了在职人员个性化学习需求。个性化学习是成人自主意识的充分体现，学习者可以根据自身的学习兴趣、能力、动机、时间等制订学习计划，选择学习内容，开展自主学习。
教育智能化可以追溯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对计算机辅助教学的探索，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互联网技术的普及、人工智能技术与教育的结合加快了教育智能化进程，学界开始探讨“大数据+教育” 的可能性。其后，随着深度学习技术的突破、慕课的快速发展，教育智能化应用场景更加丰富。2022年11月ChatGPT正式发布，开启了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应用的新阶段，引起了学界和社会公众对教育智能化更加广泛的关注。
智能化之所以会成为高等继续教育的发展方向，是因为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能够更好地满足在职人员学历教育、非学历教育的需要，进一步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例如，针对在职人员自学、非脱产学习的特点，智能化学习通过重塑课堂教学场景、课外实习场景、在线学习场景等，创建生成式智慧课堂环境和智能孪生实践环境，提供更加个性化的学习体验；创建多模态数字教学资源，构建跨学科知识图谱，提供更加丰富的、精准的学习资源；开展智能导学、伴学、辅导并提供实时反馈， 使学习者能够更加主动地参与学习，提高学习效果；更加全面地对学习者认知结构、能力水平和个性特征进行分析、测评，为学习者提供个性化的学习计划、学习路径、职业规划，帮助学习者改进学习方法，等等。
伴随着数字化、智能化的高等继续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构建，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智慧继续教育时代必将来临。
作者单位： 高等教育出版社；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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