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蔓延，尤其是变异病毒扩散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对全球经济复苏和国际贸易带来新的冲击。面对多重压力，我国外贸进出口持续稳定增长，展现出强劲韧性。据海关统计，今年前三季度，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28.33万亿元，规模创下历史同期最好水平，比2020年同期增长22.7%，与2019年同期相比增长23.4%。我国外贸在疫情之下实现超预期增长，除了得益于我国较早控制住疫情，供给能力率先恢复， 从而使得海外订单向中国企业转移外，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迅猛发展，无疑是重要的推动力量，特别是跨境电商、海外仓和市场采购贸易等新业态新模式，成为稳外贸的重要力量，对疫情之下外贸的逆势上扬发挥了重要作用。
外贸新业态新模式体现了新科技革命下国际贸易发展的新趋势，已经成为我国外贸发展的新生力量。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应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以及虚拟现实等新一代数字化智能化技术，提升外贸企业智能化、个性化、定制化生产能力，借助大数据、云计算技术，集成外贸供应链各环节数据，加强资源对接和信息共享，实现数字化外贸营销，构建线上线下融合营销体系，拓宽获取订单渠道，大幅降低交易成本，提升外贸运行效率和价值水平，最终形成新业态驱动、大数据支撑、网络化共享、智能化协作的出口产业链与供应链体系。比如，跨境电商就是新技术赋能下的外贸新模式， 也是发展速度最快、潜力最大、带动作用最强的出口新业态。电商平台通过实现海外消费者数据与国内供应链的深度融合，让国内出口商品更好匹配全球消费者需求， 进而引导本土制造与海外消费更精准对接。
加快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发展， 有利于外贸稳定增长和传统贸易转型升级。从短期看，受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与要素成本上升的挤压， 加之集装箱与货运船舱短缺导致的国际物流不畅，我国外贸出口已经出现较为明显的减速态势， 加快培育外贸新业态新模式，有利于应对外部挑战，推动外贸稳定增长。从中长期看，随着我国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低成本优势减弱， 外贸出口传统比较优势不断边际递减，低成本、低附加值的传统外贸发展方式难以为继，迫切需要加快传统贸易的转型升级。比如，传统的一般贸易与跨境电商结合，形成B2B2C的海外仓模式，提升终端配送服务效率，改善终端客户体验，增强了我国外贸出口的竞争优势。又如，市场采购贸易方式开辟了出口新渠道，吸纳了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成为外贸出口的主力阵容，与跨境电商等新业态融合发展，成为推动外贸增长生力军。
加快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发展， 对于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意义。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要求在推动国内大循环的同时，打通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培育和形成我国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的新优势，拓展外贸发展新空间。跨境电商等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促进供应链、产业链的相互衔接，推动国内产业数字化智能化水平的提升，促进资源快速有效流动，进一步畅通国内经济循环。同时，跨境电商跨越了空间界限，将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更加紧密地连接起来，促进内需和外需、进口和出口相互联动，有利于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相互促进，协同推进强大国内市场和贸易强国建设。
应该看到，我国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基本形态正在形成，在快速发展中也带来新的问题，面临新的挑战。
一是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范围和边界问题。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渗透，产品与服务贸易出现突破性创新，对整个贸易体系产生颠覆性影响，“数字贸易”概念逐渐兴起。在很多情况下，数字贸易与跨境电商存在很多相同的特征，跨境电商往往被认为是通过互联网进行的货物和服务贸易， 而数字贸易则把侧重点放在数字化交付内容及服务的流动。那么， 如何界定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的边界，如果数字贸易侧重于服务贸易，跨境电商侧重于货物贸易，那么，随着我国服务业迅速发展和服务贸易的快速崛起，如何推动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形成互为补充、相互促进的发展局面。
二是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有序竞争和发展。跨境电商、市场采购贸易等新业态新模式还处于起步阶段，尚未进入规范化、法治化发展的轨道，尚未形成完善的监督管理模式和规范，还存在不少监管漏洞。比如，如何完善信息安全、隐私保护等法律法规，如何加强对平台垄断行为的监管，如何使监管方式和监管能力跟上新业态新模式创新的步伐，都需要在实践中探索创新。
三是外贸新业态新模式扩大开放问题。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加剧，对我国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发展带来新挑战。如个别国家以国家安全为由，宣布实施“清洁网络”计划，将中国数字企业排除在市场在外。与此同时，我国外贸新业态新模式也需要加快开放步伐，如外商电子商务的准入股比限制已经取消，准入已经放开，但准营还没有放开，第三方支付也存在准入和交易限制等。
今后一个时期，加快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发展需要加强顶层设计， 以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为导向，处理好创新与监管、发展与治理、开放与安全等重要关系，不断推动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技术创新、业态创新和制度创新，促进跨境电商与数字贸易的联动发展，推动我国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变。
第一，完善支持对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政策。积极探索实施促进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税收征管和服务措施，引导社会资本以基金方式支持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发展。鼓励金融机构、非银行支付机构、征信机构、外贸服务平台为外贸新业态新模式企业提供便利化金融服务。支持更多符合条件的银行和支付机构依法合规为外贸新业态新模式企业提供结算服务，鼓励研发安全便捷的跨境支付产品，鼓励外资机构参与中国支付服务市场的发展与竞争。
第二，鼓励企业广泛参与发展外贸新业态新模式。引导大型企业借助规模优势，积极应用数字智能技术，完善跨境电商业务发展，积极投身海外仓建设，自建独立站， 在发展新业态新模式的过程中进一步发展壮大。鼓励中小微企业勇于创新，积极投身市场采购等新业态新模式，参与多品种、多批次、小批量的专业市场，享受参与门槛低、通关快、增值税免征不退、收汇灵活等红利，促进内外贸一体化发展。
第三，创新完善监管方式。坚持包容审慎的监管理念，根据外贸业态发展需要，加快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引入“沙盒监管”模式，为业态创新提供安全空间。加强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规制，着力预防和制止外贸新业态领域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探索建立外贸新业态新模式企业信用评价体系，鼓励建立重要产品追溯体系。
第四，扩大开放和加强国际合作。着力推进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的国际对接。加强知识产权保护、跨国物流等领域国际合作，积极参与外贸新业态新模式的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推动形成电子签名、电子合同、电子单证等方面的国际标准。加快跨境电商与数字贸易的互动发展，为新业态新模式提供市场空间。
作者系十三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本文是作者10月15日在首届珠江国际贸易论坛·新发展格局下的外贸新业态新模式高峰论坛上所作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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