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鸿 梅冠群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开放是当代中国的鲜明标识。2001年12 月11日,在历经15年的漫长谈判后,我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W T O),此后20年是我国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期,我国迎来了一段最为重要的战略机遇期。20 年间,我国经济总量快速攀升, GDP规模从2001年的11万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101万亿元,成长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占全球经济比重从4%左右增长至17.4%,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连续15年位居世界第一,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稳定器和动力源。我国开放水平也大幅提高,深度融入国际循环,进出口规模从2001年的0.51 万亿美元增长至2020年4.65万亿美元,实际使用外资从2001年的469亿美元增至2020年的1444亿美元,成为外商投资的“热土”。今年是我国加入世贸组织20周年, 回首过去,我们能够得出的一条最基本经验是,中国的快速发展是在开放条件下取得的,中国的成长离不开世界。今年也是我国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第一年,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展望未来,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实现新的历史跨越,更需要深入推进全方位对外开放,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水平,更加全面深入地融入世界。
中国入世以来对外开放主要举措
中国认真履行加入WTO承诺, 不断扩大开放范围、拓展开放领域,不断推动国内经济管理体制机制与国际对标接轨,不断优化投资营商环境,展现出了积极的开放姿态,对外贸易、利用外资和对外投资质量和水平稳步提升,中国经济深度融入全球经济并成为全球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大改变了全球经济格局。
(一)推动全面开放
20年来,我国不断推动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对外开放,与发展阶段和要素禀赋相匹配的开放型经济建设持续推进,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正在加速形成。
一是不断扩大开放范围。根据不同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同特点实施分阶段、差异化对外开放,是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推进对外开放的重要战略方针和策略手段。加入WTO 以来,我国因时因地制宜,推动渐进式开放和重点突破式开放,开放区域从沿海向沿江、沿边、内陆地区协同开放拓展。国家积极推动各类对外开放平台建设,目前已建成综合保税区、出口加工区等各类海关特殊监管区超过160个,建设了一大批国家级新区、高新技术园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启动自贸试验区建设并不断扩大自贸试验范围,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设立了一批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和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总体上看,我国区域对外开放布局持续优化,逐步形成协调联动、全面发展的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
二是不断拓宽开放领域。在对外开放特定时期,通过设置一定的市场准入限制来保护国内产业,是国际上的通行做法。加入WTO以来,我国积极履行入世承诺,不断扩大开放领域,逐步降低关税水平,减少外资准入限制。通过全面实施WTO《贸易便利化协定》、压缩进出口货物整体通关时间、精简进出口环节和监管环节等举措,我国贸易投资便利化水平不断提高。目前,我国进口关税总水平已经由入世时的15.3%降至7.4%,低于9.8% 的入世承诺;服务市场广泛开放, 入世时我国承诺开放的9大类100个分部门,已不同程度开放到120多个,农业、制造业开放持续深化, 金融、研发、电信、教育、医疗、文化等服务领域开放不断加快。
三是不断加深开放层次。加入WTO后,我国抓住宝贵战略机遇, 从基本国情出发,坚持以开放倒逼改革,在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取得长足进展的同时,加快向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转变。通过商品及要素层面开放,我国全面对接国际需求,不断集聚全球高端要素,利用外资规模不断扩大,引进境外高水平人才数量不断增加,促进了资本融合、资源融合、市场融合,有效利用国际市场需求、提高供给质量和效率、优化要素结构、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不断为经济发展增添新动能。同时我国积极调整国内不适宜的经济管理方式和政策法规,在外商准入、公平待遇、知识产权保护、产业政策等方面进行了大量制度性改革,更好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对标国际通行和高标准经贸规则,构建公平竞争和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持续释放改革红利,通过国际市场更大激发国内市场发展潜力。
(二)实施主动开放
坚持主动开放是中国融入全球经济、取得快速发展的重要举措。20年来,中国开放的大门越开越大,开放水平持续提升,稳步“走出去”参与构建全球及区域产业链和分工体系,拓展和世界各国特别是周边国家的利益交汇点,构建起紧密、共赢、灵活的经贸合作网络,推动世界经济开放共赢发展。
一是参与全球贸易,实现货物、服务贸易双发展。从货物贸易看,2001年以来我国进出口贸易总额稳步上升,2013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占全球比重从2001年的4.1%提高到2020年的13.3%,深度融入全球贸易网络; 外贸结构持续优化,高技术、高附加值产品出口占比不断上升,民营企业主力军作用持续发挥;中间品贸易占全球贸易的比重大幅提高, 与世界各国形成错位分工、密切链接的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从服务贸易看,2001年以来服务贸易发展势头稳中向好,规模不断扩大,贸易地位稳步提升。2020年我国服务贸易总额约6617.2亿美元,较2001 年增长了7.4倍,占全球总量比重从2.4%提升到约6%,我国已经成为全球服务贸易大国,正在向全球服务贸易强国迈进。从贸易新业态看, 跨境电子商务、市场采购贸易、数字贸易等外贸新业态新模式蓬勃发展,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融合化发展趋势增强,新业态新模式正在成为稳外贸的重要力量、促增长的重要引擎,在贸易新业态领域我国正在努力推动新的国际规则标准。
二是参与全球治理,推动经济全球化健康发展。加入WTO,是我国开始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标志。20年来,我国尊重WTO的国际地位并按照WTO规则开展国际经贸活动,同时积极推动WTO等多边国际组织改革和谈判进程,倡导多边主义,推动扩大新兴市场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提出互利共赢的“一带一路”倡议,倡导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在深度参与全球治理的基础上,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
(三)统筹双向开放
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 并重是更好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有效途径。20年来,我国逐渐经历了从“引进来” 为主到“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的转变,全球范围内资源配置能力不断增强,与国际市场融合度大幅提升,不但得益于国际资源实现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也使全球更多国家搭上中国经济发展的“顺风车”,获得更多发展机遇。
一是实施高水平“引进来”谋发展。加入WTO以来,我国持续深化外商投资管理体制改革,不断修改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全面实施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国际投资环境不断优化。根据《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20年版)》, 我国外商投资限制性措施已减至33 条。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显示,2006年至2020年,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从第108位升至第31 位,跃升了近80位。我国对外资吸引力不断增强,利用外资规模不断扩大。2020年我国实际利用外资总额9999.8亿元,居全球第1位,连续第29年居发展中国家首位,占全球外商直接投资(FDI) 总量比重由2001年的6.1%提高到15%。大规模利用外资不但直接提升了我国生产力发展水平,而且通过大范围的“溢出效应”推动了我国全要素生产能力的提高,对于提高我国经济发展质量、助推我国攀升至全球产业链中高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是实施高质量“走出去” 促共赢。“走出去”是企业拓展发展空间的内在需要,也是统筹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发展的重要途径。加入WTO以来,我国企业积极走出国门开展投资合作,在游泳中学会游泳,我国对外投资合作规模从无到有、由小及大,目前已位居全球对外投资合作大国之列。《2020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显示,2020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1537.1亿美元,流量规模首次位居全球第一,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达2.58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三。我国对外投资为维护世界经济稳定发展、促进东道国经济繁荣产业升级、拓展我国经济发展新空间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是统筹“引进来”和“走出去”。加入WTO以来,我国经济由以“引进来”为主,逐步转向“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的双向开放新阶段,与世界的联结纽带日益紧密。高水平“引进来”为我国带来了先进技术、经营理念、管理经验和市场机会,提升企业技术水平和国际竞争力,为“走出去”奠定了更加坚实的基础。高质量“走出去”也为世界带去了中国的优质产能、装备、技术和服务,促进了全球范围内的要素有序流动、资源优化配置,使得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布局更加合理、分工更加高效,增加了我国企业参与国际分工的深度和广度。
(四)坚持共赢开放
“ 孤举者难起, 众行者易趋”,互利共赢是我国对外开放的长期战略。20年来,我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深刻变化,我国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力日益提高,已成为举足轻重的全球经济大国。我国始终坚持互利共赢的开放发展战略,寓中国发展于世界繁荣发展之中,既是全球经贸合作的受益者,也是全球经济发展的主要贡献者。
一是通过出口改善全球福利。加入WTO以来,我国逐步从发展“三来一补”和劳动密集型产品加工制造到承接全球制造业转移,发展出完备产业链,加速融入全球产业分工体系和贸易体系,成为“世界工厂”。中国的出口增加了全球消费者的福利,使全球消费者能够享受到更多质优价廉的商品。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我国在全球率先控制住疫情、率先复工复产、率先恢复经济社会发展,生产、出口快速恢复,口罩、药品、医疗器械等防疫物资以及电脑、家电等“宅经济”产品源源不断走出国门,稳定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 为海外各国稳经济、保民生提供重要支撑,为全球经济复苏做出重要贡献。
二是通过进口分享国内市场。加入WTO以来,我国在积极拓展出口的同时,也在不断扩大进口。我国适应消费升级趋势,不断改善口岸营商环境,扩大进口商品品类, 提高进口商品质量,连续下调进口关税水平,丰富了国内市场供给和消费选择,满足了居民生产生活需要,进口潜力不断激发释放,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不断发挥。2001— 2020年,我国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进口总额分别由2436亿美元、393亿美元增长到20660亿美元、3811亿美元,分别增长8.5倍、8.7 倍。我国主动开放市场,积极扩大进口,向世界各国展示了中国担当,为全球经济注入了中国市场红利,不仅惠及自身,也带动所有贸易伙伴共同发展,惠及全球经济和世界各国人民。
三是扎实推进“一带一路” 建设。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是我国开展广泛合作、实现经济发展成果共享、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键举措,虽然倡议提出源于中国,但机会和成果属于世界。2013 年以来,这一倡议由理念转化为行动,由愿景转化为现实,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扎实推进,国际产能合作和第三方市场合作取得明显成效,重大项目取得积极进展,一批标志性成果逐步形成,参与各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对共建“一带一路”的认同感和参与感不断增强。“一带一路”是全球经贸合作的新平台,是推动全球化深入发展、创新发展的新举措,特别是为更多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均衡发展、普惠发展、深度融入世界发展的新机遇。
以入世20年为新起点, 进一步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全球世纪疫情交织,全球化正在遭遇空前困难。一方面全球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民粹主义抬头, 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多, 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另一方面, 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演化和发展, 对全球经贸合作和国际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造成较大冲击。经济全球化符合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符合多数国家的根本利益, 符合人类开放融合的历史方向, 虽然目前遭遇严峻挑战,但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大趋势不会改变。对外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新形势下,中国扩大高水平开放的决心不会改变,同世界分享发展机遇的决心不会改变。站在新的历史起点, 我们要继续深入推进改革开放,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引领,不断对标全球高标准国际规则,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推动形成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做出更大贡献。
(一)积极培育新优势
改革开放至今,我国依靠低成本的劳动力、资本、土地、资源、环境等要素的大规模投入,加入国际大循环,市场和资源“两头在外”,形成“世界工厂”发展模式,对我国快速提升经济实力、改善人民生活发挥了重要作用。但随着劳动力、土地等成本持续上升, 资源约束日益趋紧,环境承载能力接近上限,传统优势有所弱化,依靠低要素成本的粗放型、低效率增长模式已难以为继。因此,迫切需要培育发挥产业配套、创新研发、基础设施、高素质人才等新优势, 形成新发展方式。要积极维护完备产业链、供应链体系,进一步培育高水平先进制造业基地和优势产业集群,持续增强经济的内生循环和抗风险能力。要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推进产学研深度融合, 尽快实现从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到源头创新的重要转变。要不断提升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打造便捷高效基础设施网络, 畅通人流、物流、信息流,提升供需对接效率;要推动从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培育高端人才、招揽国际英才,服务国家建设大局。
(二)加快打造新高地
中西部地区受开放资源不足、基础设施落后、物流成本及制度性成本较高等因素制约,一直是我国对外开放的洼地。西部地区约占全国72%的国土面积、27%的人口、20%的经济总量,而对外贸易、利用外资和对外投资占全国的比重均不足8%。要充分把握“一带一路”建设打开中西部对外通道的机遇,支持中西部地区加快弥补融资渠道、物流成本、营商环境等方面的短板,充分利用各地资源禀赋优势与区位优势,依托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促进协同开放,优化对外开放的空间布局,以自由贸易港、自贸试验区、内陆沿边开放试验区、各类开发区等开放平台为载体,形成各有侧重、各具特色的区域开放新高地。
(三)持续拓宽新领域
长期以来,由于开放时间较早、发展较快、竞争力较强等原因,我国制造业对外开放程度较深,但服务业仍是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的“短板”,国际竞争力不强,对外开放相对滞后。世界银行数据显示,全球服务业和服务贸易占GDP比重分别为64%、11%左右,OECD组织成员国这一比例分别为70%、12%左右,而我国只分别为55%、4%。我国应继续大力推进服务领域对外开放,持续完善服务贸易政策促进体系,积极营造有利于服务业和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制度环境。要进一步加快电信、教育、医疗、文化等服务业领域开放进程,扩大相关领域外资市场准入,为外商投资提供更加广阔的空间。要推动金融业全面落实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制度,推动金融市场更高层次开放,提升金融双向开放水平。
(四)努力推动WTO改革
当前,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机制走到十字路口。一方面, WTO在农业等传统议题上始终难以达成一致;另一方面,面对电子商务、公平竞争、气候变化等新议题,世贸组织成员意见不一,行动迟缓。全球贸易合作机制“碎片化”和“区域化”趋势更加明显, 各方在上诉机构、发展中国家地位、投资和竞争、政府采购规则等领域分歧较大,WTO规则改革主导权竞争更加激烈,WTO发展迎来艰难时刻。我国作为全球主要贸易大国,要坚定维护多边贸易体制, 坚持多边贸易体制的包容性,增强WTO的权威性和有效性,有效维护广大WTO发展中成员的发展权,同时支持对WTO进行必要改革,以适应新经济和新贸易方式的发展。要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共商共建共享为根本原则, 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普惠均衡的方向发展。
(五)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
近年来, 美日欧发达国家先后达成了美墨加贸易协定(U S M C A)、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欧盟与日本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欧日EPA)等贸易协定,推动形成高水平国际经贸规则,这对我国形成较大压力。我国如不能尽快适应高水平经贸规则,很有可能被排挤在国际经贸新规则之外。这就要求我国必须抓住开放倒逼改革的良机,不断完善与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不相适应的体制机制,推动与主要发达经济体在规则方面进一步接轨,相关开放政策要从关税、非关税壁垒、市场准入等传统“边境措施” 进一步向公平待遇、产业政策、政府采购、知识产权保护、国企改革等“边境后措施”延伸,填补在规则制度方面的短板、弱项,加快形成同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相衔接的市场规则制度体系。(本研究得到世界银行中国经济改革促进与能力加强项目(TCC6)支持)
作者单位: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创新发展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