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琼洁 王高凤
内容提要:
以数字化转型为主要抓手,以智能制造为主攻方向,更加注重以网联放大“智改数转”效应,已成为长三角地区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本文总结分析了“智改数转网联”推动长三角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取得的成效,以及在顶层设计、数据要素市场化、龙头企业引领、工业互联网服务能力等方面面临的挑战,就此提出长三角地区制造业须从顶层设计、科技创新、数据要素流通与监管等方面全面增强支撑供给力,同时扩大网络化联动的深度和广度,放大支撑效应,最终实现高质量发展。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健全促进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制度”,进一步强调了数实融合的重大意义。近年来,我国不断推进制造业“智改数转网联”,进一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型工业化的重要论述。长三角作为我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拥有强大的制造业基础,为全国经济增长作出了卓越的贡献。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长三角制造业在不断迈向高质量的同时也在不断探索创新之路。而以数字化转型为主要抓手,以智能制造为主攻方向,更加注重以网联放大“智改数转”效应,已成为长三角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智改数转网联”为长三角制造业转型注入了新的动力和活力,推动长三角制造业由大变强、由强变优,逐步实现高质量发展。
江苏海安:制造业加快推进“智改数转网联”。图为海安电子信息产业园内的工人操控高档数控机床、工业机器人等智能制造装备赶订单。 图/ 中新社
“智改数转网联”推动长三角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取得的成效
“智改数转网联”是智能化改造、数字化转型和网络化联动三位一体的协同发展。智能化改造与数字化转型聚焦于硬件智能化革新与软件一体化应用的深度融合,旨在增强企业设计、生产、管理及服务等多维度的能力。而网络化协同强调互联互通,通过打破信息壁垒,依托工业互联网平台, 构建产业链上下游、制造业与数字服务业之间的高效协同网络,促进整体生态的紧密联动与高效运转。近年来,长三角地区不断加速数字化基础设施布局,提升科研合作紧密度, 推动长三角产业链联盟建设, 取得了显著成效,为推动长三角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一)数字新基建夯实制造业“智改数转网联”基础
长三角地区高度重视数字新基建的建设,根据江苏省工业和信息化厅发布的《2024 年上半年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截至2024年6月,已累计建成5G基站43万个,约占全国的四分之一,这一数据表明长三角地区在5G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处于全国领先地位。同时,长三角地区的5G网络覆盖广泛,为区域内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坚实的网络基础。2023年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示范区的新基建重点项目“示范区智慧大脑(一期)”正式投用。作为全国首个跨省域智慧大脑,示范区智慧大脑打通了沪苏浙18条数据链路,汇聚了242项数据资源,实现沪苏浙三地政务网的联通,以及政务网与互联网的联通,从硬件上初步打通了数字世界的“断头路”。
此外,长三角地区不断优化数字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如2024年4月,江苏省通信管理局等部门联合印发《江苏省算力基础设施发展专项规划》,这是全国首个省级算力基础设施发展专项规划;2024年3月,上海市通信管理局等11个部门联合印发《上海市智能算力基础设施高质量发展“算力浦江” 智算行动实施方案(2024-2025 年)》,将算力基础建设等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如此,长三角地区建设了多个省级5G工厂,并有多家企业入选工信部5G工厂名录,这些智能工厂通过应用5G、工业互联网等先进技术实现了生产过程的智能化、自动化和高效化。
(二)提升科研合作紧密度,助力制造业新质生产力培育
近年来,长三角地区的科研合作更加密切,形成了以上海、南京、杭州、合肥、苏州等大城市为核心圈层,镇江、徐州、无锡、宁波、温州等城市不断融入核心圈层的科研合作共同体。根据《长三角区域协同创新指数2024》,2023年长三角科研合作网络密度升至0.74,在近年趋于稳定的趋势下,提升了0.04。核心圈层的城市在材料化学、生命科学等领域加速协同开展科学前沿突破和科技创新联合攻关项目。科研领域的紧密合作促进了创新成果的不断涌现,长三角技术合同成交额增长率、PCT专利申请增长率等指标均位居全国前列,这些成果的应用和推广进一步推动了新质生产力的形成。
自2022年起,长三角区域凭借“G60科技创新走廊” 的平台优势,汇聚了丰富的科技创新要素,开启了科技创新联合体协同研发的新篇章。2024年5月,“G60科技创新走廊”成功举办科技创新生态系统构建大会,会上亮相了首批量子通信实践案例及卫星互联网产业集群的提质增效计划, 首批启动量子城域网跨地域互联场景,推动量子密钥分发(QKD)设备异构组网的实践应用,深化“产业+量子”的多样化场景探索。与此同时, 长三角地区积极构建数字干线。数字干线根植于数字经济,依托起始于上海青浦区的“G50交通走廊”,与沿途城市紧密协作,编织起一张创新链与产业链相互交织的协同网络,为长三角区域制造业数智化转型注入了强劲动力。
浙江东阳,工作人员在忙着生产各类波纹管以及电子智能控制板等产品。 图/ 中新社
(三)打造“链式一体化”模式,加速智能制造发展
长三角地区不断推动产业链向上下游企业延伸,积极探索区域产业链一体化合作模式,取得了明显成效。如, 斯凯孚轴承生产基地二期项目在浙江衢州常山县顺利投产, 在长三角实现了从供应商到客户,从原材料、生产到物流各个环节全链条贯通。同时,长三角区域组建了14个关键产业链联盟,重点聚焦高端医疗器械、软件与信息服务、人工智能等前沿领域。这些产业链联盟构建了专属的产业数据平台,以数据为驱动,优化产业链各节点的资源配置效率。如,新能源产业链联盟成立了专项研究中心,深入进行基础数据研究与项目筛选,旨在提升项目对接的精准度与效率。
此外,长三角地区拥有多个国家级和省级以上工业互联网平台,这些平台在推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如,红豆集团利用工业互联网平台发挥试点先行优势,联合其他企业开发软硬件系统,努力推动纺织服装等行业企业加速“智改数转” 应用。根据工信部《5G应用“扬帆”行动计划(2021— 2023年)》,截至2023年底, 长三角地区组织实施的“5G+ 工业互联网”融合应用项目超过1300项,这些项目涵盖了多个行业和领域,推动了制造业的智能化升级。
“智改数转网联”推动长三角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面临的挑战
虽然长三角制造业在“智改数转网联”建设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但在顶层设计、数据要素市场化、龙头企业引领、工业互联网服务能力等方面还有较大突破空间。
(一)区域全局性顶层设计不足,中小企业“智改数转”信心不足
长三角地区“智改数转” 的全局性顶层设计不足。近年来,长三角内部三省一市各自制定了比较完备的“智改数转”规划,如江苏省在2021年12月发布了《江苏省制造业智能化改造和数字化转型三年行动计划(2022-2024年)》, 上海市在2022年10月发布《上海市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实施方案》等,但长三角区域还缺乏全局性的“智改数转”规划, 各城市间同质化的发展思路与差异化的产业发展禀赋之间存在矛盾,难以满足当前区域产业协同发展的需求。
中小企业“智改数转”战略缺位。战略缺位不仅体现在中小企业缺少业务方向上,也体现在缺少业务“握力”上。调研显示,在一些企业的战略规划中,数智化战略与核心业务发展的融合度不高,呈现出“双线并行、关联松散”的现象,企业发展战略对数智化转型的指引作用有限,导致“智改数转”重点与企业核心业务发展脱节,难以触及企业数智转型的深层需求,对业务增长的直接贡献亦显不足。
中小企业“智改数转” 资本投入力度低。数字化转型是涉及企业全业务、跨职能的系统性改革工程。长三角地区多数中小制造业企业认为数字化转型投入成本较高,超过半数的中小企业数字化投入占营业收入低于1%,“智改数转” 资金投入明显较低。“智改数转”的系统性导致数字化投资见效慢、周期长,而多数企业用传统的绩效指标衡量转型效果,难以对数字化转型进程与价值做到阶段性、渐进式的评估,进而导致“智改数转”的价值受到质疑,数字化投资持续性减弱。
(二)数字鸿沟制约明显,数字安全问题不断凸显
区域数字化水平差异化明显。长三角地区因资源禀赋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其数字化进程呈现出不均衡状态。南京、苏州、杭州、上海、合肥等经济核心区域在数字技术应用与基础设施建设上占据领先地位,而皖北、浙西等相对滞后区域,则面临数字化水平偏低的挑战,进而制约了制造业“智改数转”的发展进程。
“数据孤岛”现象较为突出。长三角地区包含多个城市,不同城市的机构间的数据资源分散存储,缺乏有效的共享与整合机制,导致数据流动受阻,形成信息壁垒,引发“数据孤岛”现象。此外,长三角制造业包含较多的细分行业,不同地区的一些细分行业间缺乏统一的技术标准和行业规范,导致企业之间难以实现信息的兼容与共享,存在“信息烟囱”现象, 不仅限制了制造业产业链协同效应的发挥,而且增加了企业“智改数转”的成本,也影响了长三角地区整个制造业生态系统的构建与发展。
数字安全问题亟待解决。随着长三角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程度不断加深,大量敏感的生产数据、客户信息及供应链信息存在泄露风险。目前, 实力较强企业的风险防范意识和风险感知能力较强,但大多数中小企业还未在技术创新、知识产权、市场拓展、融资等方面建构完善的风险预警、防范管理体系,易成为数据安全风险的受害者。
(三)“智改数转”整体进程有待加速,“网联”服务亟须完善
数智化改造进度有待提升。数智技术在长三角地区不同制造业企业间的推进速度存在显著差异。区域内大量中小企业仍处于转型的初级阶段, 缺乏必要的技术基础与资金支持,难以实现跨区域、跨链条的数智融合。中小企业总体上仍存在无法少人(无人)生产、无法实现远程控制、智能化流程间出现断点、仓储物流依赖人力等问题,这不仅限制了企业自身的升级转型,也影响了整个制造业产业链的协同发展,进而阻碍了长三角制造业整体向智能化、高端化迈进的步伐。
服务平台体系建设有待完善。长三角制造业企业对工业互联网、企业上云服务平台、信息安全服务平台、大数据服务平台等皆存在需求。但长三角区域内缺少统一、高效的服务平台,多数平台仍以省、市为界限。此外,区域内跨省的高校、科研院所之间,高校、科研院所与制造业企业之间缺少有效的合作机制和平台, 学术界与产业界之间的知识流动与转化机制尚待完善。一方面,学术界科研成果难以迅速转化为实践应用;另一方面, 产业界在创新研发时又常遭遇技术获取与引进的瓶颈,两者之间的协同创新与知识共享面临挑战。
缺乏复合型数智化人才。缺乏复合型数智化人才是制约长三角制造业“智改数转”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长三角地区多数制造业企业缺乏既懂数智技术又懂市场经营的复合型产业经营管理人才、缺乏从事数智技术产品设计和研发的高级技术人才、缺乏具有创新和冒险精神的企业家等。长三角内多数区域对这些高端人才的吸引力还不够。同时, 复合型数智化人才培养周期长、难度大,进一步加剧了此类人才的短缺。
加速“ 智改数转网联”推动长三角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
“智改数转网联”是制造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推动制造业向价值链高端攀升、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目前,长三角地区制造业正处于智能化改造、数字化转型的关键时期,需要从顶层设计、科技创新、数据要素流通与监管等方面全面增强支撑力,同时扩大网络化联动的深度和广度,放大支撑效应,最终实现高质量发展。
(一)健全体制机制,构筑区域协同力
一是强化顶层设计。围绕长三角地区重点产业链,以需求、问题、目标为导向,对长三角内制造业“智改数转”水平进行全面评估,梳理出区域内制造业“智改数转”的长板和短板,根据三省一市的产业布局特点和技术优势进行统筹规划、协调,开展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确保整个产业链从原始创新到产业应用集成创新之间皆能深度融合。
二是提升“产学研用” 融合深度。充分遵循市场规律,优化长三角区域要素结构,积极引导产业链、创新链协同发展,努力摆脱产业链与创新链脱节的状态,促进创新链积极融入产业链。长三角地区拥有众多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这些机构在科技创新领域具有独特优势。因此,需进一步拓展跨地区研发中心建设, 整合三省一市优质创新资源, 实现共同创新、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提升长三角制造业新质生产力培育进度。此外,通过加强“产学研用”合作,将科研成果快速转化为生产力, 推动技术创新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三是创新人才培养模式。进一步拓展长三角民营企业家研修基地模式,鼓励三省一市高校承接研修基地,打造民营经济人才培育教育阵地和智库型研究机构,为区域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储备优秀企业家人才。此外,创新复合型数智化技术人才的订单式培养模式, 鼓励高等院校开设数字化转型相关专业,或在原有的经济管理类专业框架下开设数字化转型相关课程,通过校企共建产学研协同创新平台和人才培养基地等手段,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经过系统化培养的定制型科班人才。
(二)突出龙头企业引领作用,提升产业链带动力
一是龙头企业引领支持制造业数字化协同升级。在重点制造行业和产业集聚区域建设若干高水平的数字化转型促进中心,推动省内大企业与中小企业数字化协同升级。重点鼓励并支持龙头制造企业通过工具集成、服务外包、培训共享、合作开发项目等方式强化技术溢出效应。根据不同细分行业需求深化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集成应用,与上下游企业数字化、智能化改造专项行动相配合,以数字化共享平台作为发挥大企业技术扩散与产能共享的载体,引导上下游企业加强在产品研发、生产组织、经营管理、安全保障等环节对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网络安全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采纳, 带动上中下游企业进一步完成智能化改造、数字化转型。
二是优化产业链联盟形式。在原有产业链联盟基础上建立产业链“链长”制,按照“一条产业链、一家链主企业、一名首席科学家、一个工作专班、一套扶持政策”的工作模式,因“链”制宜,精准扶持。借鉴川渝示范区发展经验,对长三角制造业“智改数转”进一步明晰“任务书”“施工图”,针对不同区域内企业不愿转、不敢转、不会转,以及评价体系不统一等问题,融合构建长三角“智改数转”评价指标体系,系统化建立“智改数转”诊断流程。
(三)强化“智改数转”数字基础,拓宽“网联”辐射力
一是加速推动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发挥长三角一体化示范区作用,重点推动区域内5G网络建设和应用, 率先实现水乡客厅、青浦西岑科创中心、吴江高铁科创新城、祥符荡创新中心等重点区域5G深度覆盖。进一步落实制造业企业“上云、用数、赋智”行动,针对制造业企业加强行动落实,可重点采用向制造业中小微企业发放“用云券”等数字化扶持方式,降低企业数智化技术门槛,激活各类云平台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应用。
二是构建统一高效的平台体系。积极推进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工业互联网建设进程, 提升数智化公共服务的辐射范围和供给水平。依托中国工业互联网研究院江苏分院,建设长三角工业互联网创新示范基地,服务上下游产业链,为“网联”打地基。同时,进一步谋划国家级跨行业跨领域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建设,打造标杆性工业互联网平台,协同三省一市工业互联网相关组织形成示范区统一标准体系。
三是积极培育算力生产力。算力是长三角重要的生产力之一,长三角要积极以市场算力需求为导向,打造算力清单,构建多元参与、多方协同的差异化算力网络。加快成立长三角算力集团、长三角算力交易所, 发展“算商”,建立“东数西备”“东数西训”等算力资源市场化交易平台。通过算力产业联盟等服务平台等方式,提供普惠、易购、高效、去中心化、实时便捷的算力服务。
(四)规范制造业“智改数转”数字要素标准,提升数据共享力
一是高效制定区域数据标准。数据要素已成为经济社会发展新的动力源,因此推动长三角制造业数据标准的制定与实施显得尤为关键,应积极鼓励区域内的行业协会及行业领军企业深入探索并制定出符合实际需求的行业标准、团体标准乃至企业标准。同时,对现有国家标准体系进行细致梳理,将成熟的行业与团体标准适时提升至国家层面,以增强标准的统一性和指导性。
二是积极打破区域数字鸿沟。长三角区域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地带,凭借其发达的交通网络和优越的地理位置,为数智化转型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区域内各地区应充分利用物联网技术的优势, 构建智能化的物流及供应链管理体系,以此提升区域内企业的运营效率和服务质量,为长三角乃至全国经济增长贡献新的动力。
三是加速数据要素流通。积极打破区域内部门间及行业间的“信息烟囱”现象,从整合区域内资源出发,加强城市间、产业间的数字经济联动, 定期组织座谈会和交流会,及时了解区域内制造业“智改数转网联”信息,鼓励区域内企业通过工业互联网实现数据共享。同时,鼓励企业积极建立数据风险防范机制,充分实现风险前置管理,对数据风险“早识别、快预警、精干预”,降低风险管理成本。
作者单位:南京市社会科学院;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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